“小心！”裴至欢推开许念，反手接上这男人的杀招，同时青铜箭与忘生笔同出，牢牢地钉死这男人的前路退路，男人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意，双手握着离生剑刃，脸上挂着夙愿得尝的微笑：“杀了你，杀了你，她就会回来了……杀了你……”

罗忘生抽出黄符，抽空吼裴至欢：“你啥时候得罪他的？”

“我哪知道！”裴至欢吼回去，“再说我得罪的人啊妖的还少了吗！”

“闭嘴吧你！”罗忘生持笔再写就一张巨大的黄符直接悬于男人的头顶，颜夙将弓斜持，手抚上弓弦，“铮——”一道钟鸣般的弦音横扫而来，男人吃痛地捂住了脑袋。

“啊……”许念晃了晃，几欲站立不住。

“许念！”裴至欢抽身扶住他，许念脸色苍白，靠着裴至欢喘了两下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逞强，难受就先靠着我。”裴至欢直接把许念抱在怀里，后退两步远离了作战圈。“交给你们，没问题的吧？”

罗队长默默的爆了句粗，催动忘生笔发动黄符，颜夙又是迸射数个弦音，只是这次攻击范围只针对男人一人。而混战中心的男人却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他怔怔地看向裴至欢搂着许念的方向，看裴至欢握着许念肩膀的手，看许念朝裴至欢虚弱的笑。他的脸上突然出现莫大的落寞。像努力争取的宝物最终还是被别人抢走一样，不甘、愤怒、伤心过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伤，在再三认清现实后，留下的自嘲的、无奈的、悲伤。

罗忘生与颜夙对视一眼，抓紧机会结印布阵，阵法的中心像是一个漏斗，整个医院的黑气被吸缚过来，借助阵法漏斗，悉数归纳到这个男人的身上。许念靠着裴至欢，看男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接收因自己的执念而放出来的黑气。许念看他的脸色越来越灰败，心中疑问越来越大。就在这时，原本闭眼等死的男人突然暴起！张开大口向两人喷射浓郁瘴气，颜夙罗忘生始料未及，被中断的阵法弹飞许远！

裴至欢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这瘴气才是令他暴乱的罪魁祸首！”

许念抿紧了唇，赤练破空袭去，狠狠抽上了男人。力道千钧的长鞭没有伤到男人皮肉半寸，反倒抽出来一团黑色迷雾。与之前笼罩在医院的不同，这团黑雾看起来极轻，好像风一吹就能散，里面传来的女人抽泣声：“放了奴家吧……放了奴家吧……”

许念看向裴至欢，裴至欢点头，放开他走上前去，刚要掏出三清囊，突然之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众人上方翻涌起浓厚的黑云，天际交线的冰棱眨眼之间蔓延到脚下，耳边传来无数的悲惨哀鸣，如同万鬼同哭。罗忘生和颜夙痛苦地缩在地上捂住脑袋，他们浑身发抖，半边身子已经被冰棱封进土里。裴至欢杵在原地，用力地眨眨眼，他好像看见了他去世已久的爷爷最后在病床上朝他伸出手……不，这是幻觉！裴至欢用力咬一下舌尖，果然眼前的爷爷就是一团嗷嗷鬼哭的瘴气而已！

“啪！——”熟悉的挥鞭声传来，裴至欢惊愕地回头，许念满头长发再也遮挡不住，被呼号的邪风高高吹起，他红着眼睛，拼尽全力抽出一鞭，天上的黑云消散了一瞬，又重新聚起。

“啪！！——”第二鞭，周边的浑浊瘴气被抽开一道口子，冰棱退消大半。

许念的身体剧烈震颤着，他咬了咬唇竭力稳住心神，“啪！！！——”第三鞭，云消雾散，满幕的黑云急剧退散，冰棱碎成齑粉消失无踪，鬼哭声饱含着不满的挣扎越退越远……

“念念！！”裴至欢接住软软倒下的许念，红光大涨的赤练鞭眨眼之间又缩回缠绕在他右手腕的一根红丝结。许念闭着眼睛，脸色比刚刚的冰棱还要白，还要冰冷。

。

许念再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暖白色的墙壁与深蓝色的顶灯。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心脏缓慢而沉重的跳动着。他慢慢想起来，自己当时因为力竭而心脏痛极，才晕了过去，当时依稀听见……是裴至欢接住了自己？

果然，仔细一嗅，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裴至欢的气息。他侧头一看，果然一个毛脑袋趴在床头，许是胳膊枕麻了，裴至欢咕哝着换了个方向，露出被压红的半边侧脸，薄薄的嘴唇被挤得微微嘟起，看起来一团孩子气。

和之前在呼啸山谷里遇见的驯鹿似的，一点也找不到之前降妖除魔时的凌厉模样。

鬼使神差地，许念微微抬起手，像撸小狗一样盘了盘裴至欢脑袋。裴至欢起初还迷迷糊糊地往他手里蹭了蹭，然后一秒钟跳起来：“你醒了！”

许念轻轻点点头，脸上绽开一个极轻极微弱的笑，说：“谢谢你。”

裴至欢一愣：“谢我干啥啊？”

“谢谢你，没有把我交给……”许念想了想，“研究院？”

“你瞎想什么呢，”裴至欢笑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研究院都要嗝屁在那破阵里了，他们该扛着大礼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对。话说回来，你当时，真的很凶险……心跳都快没有了……”裴至欢越说越低，担忧的问：“怎么回事？是受瘴气影响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