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勤俭持家的罗队长还是看不下去,又蹑手蹑脚地跑回那几个混混身后,一顿偷袭猛如虎,把裴总裁的海瑞温斯顿给抢了回来。苍茫的路灯下,罗队长看着手中的两套玄尚大平层,每一个切面都反射出刺眼的资本主义光芒。“切,有什么用,1分钟又不会变成61秒。”罗忘生酸溜溜地嘀咕一句,没让裴至清听见就把手表抛给他。这玩意在空中划过一道风骚的弧线,亮的像流星的尾巴,稳稳地落在裴总裁的掌心。
裴至清也不矫情,接过手表就塞裤兜里,支棱着大长腿靠在护城河的栏杆边,晃着可乐罐子:“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的钱,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罗忘生斜眼望他,感觉他那个姿势比镶钻贴金的手表还碍眼:“那这恩情你可难还了。”
“没关系,你总不至于让我倾家荡产或以身相许吧。”
“……”罗队长咬了咬酸不溜秋的后槽牙,右手虚空一划,夹了一张黄符。裴至清敏锐地看到,上面除了鲜红的符文,还盖了类似于印章一样的纹迹。
“倾家荡产不需要,以身相许更别想,”罗队长一脸冷漠,手上的忘尘符开始隐隐发出青色的灵光,“把今晚的事忘掉就行。”
而早些时候,裴家的二公子借着戏服一个人不好穿脱为由,再次把纯良的学弟拐回了自己家。虽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是许念还是想回家拿一下自己的换洗衣物,结果被狼子野心的老学长连哄带推送进了浴室,进去一看,嚯,另一款oversize的大浴袍。
还又是绸的。
裴至欢喜滋滋地在厨房榨他的果汁,刚刚在学校顾及着市售的饮料可能还会有添加剂,思前想后还是回家自己榨来的安全。西瓜汁、番茄汁、石榴汁,总有一款小学弟喜欢吧?
许念别别扭扭扯着浴袍带子出来的时候,裴至欢正在餐桌前把果汁摆成七星连珠的形状,许念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掏出黄符来画阵,然后再下一秒,轰——许小白被困雷峰塔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幸好我们的裴学长没有残暴到那种程度,他也就是把许念拉到桌前,顺带瞟了两眼许念刚刚沐浴完还沾着朦胧的水汽、比白玉还要剔透的后脖颈,介绍完他的大作后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许念无法,只得拿了一杯最红的西瓜汁,白到透明的手指握着玻璃杯,竟被里面的鲜红液体映照得染上了一丝胭脂色。许念有些迟疑,慢慢把被子靠近同样苍白的唇边——
他缓缓喝了一小口。
甜,冰。
像是雁过留痕一般从喉咙细细流淌到胃里,脆弱的胃部甚至应激性地剧烈收缩一下,就在许念以为自己还是不适应的时候,这种不适的感觉居然渐渐消散了。
“每一杯我都仔细过滤了三遍,确保没有残渣碎屑。”裴至欢一手撑在桌边,一手扶着许念的肩头,“今天就尝一下,下次我们再试着多喝一点,嗯?”
许念双手捧着满杯鲜红的西瓜汁,抬眼看着他。
裴至欢轻轻一笑,接过玻璃杯一口气喝尽。许念顺着他的动作,看见裴至欢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修长脖颈间若隐若现的青筋。
许念突然觉得有点渴,有点饿。
裴至欢喝完就哼着小曲去洗白白,留下许念一人默默回味刚刚的奇怪感觉。然而他把桌上剩下来的几杯果汁盯出花来,也搞不懂为何自己会突然对一杯西瓜汁感兴趣。迷茫的小学弟看向剩余的果汁,纠结地伸出手,隽秀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着,宛如神农氏尝百草一般,嘬了一口。
感觉不对,再来一口。
直到喝到了旁边的奇异果汁,刚一进口许念就觉得不对,来不及吐出胃里就是一阵应激性的抽搐,连带着刚刚喝进去的少得可怜的几口西瓜汁石榴汁,几乎全都呕了出来。许念瞬间就奔到水池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借此掩盖声音。但是身上痛苦的感觉难以盖去,那种恨不得把灵魂都吐出来的感觉……他撑在水池边缓了许久,才勉强熬过最难受的这一阵。宁静空荡的家里,许念垂下眼,水墨般的眼睛里又浮起一丝晦暗的血色,他一低头,看见手腕上的赤练结闪着一明一暗交错的光。
许念本不想理,然而腕子上光芒锲而不舍地彰显存在感。实在躲不过,他上了二楼的书房,手刚刚抚上赤练结,就有一团靛青色的云雾从中逸出,扩散在许念眼前,像在没有开灯的书房里凭空搬来了一方夜色,浓黑的像穿越时空的深洞。
许念把又滑到肩头的睡袍拢好,难得地脸上出现了一丝大概是生气的情绪。“再不出现我就走了。”
夜色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俏生生的宛如二八少女。“别呀,妈妈这不来了嘛。”
一排排蜡烛被依次点燃,厚厚的烛泪经年积累,已经堆满了黑色底座。朦胧的烛光下,坐着一位皮肤雪白的外国男人,他身旁靠着一位年轻的中国女人。西蒙则端着一个雕花烛台,恭敬地站在他们身旁。
“我们这边还是下午呢,就没有点灯了,”女人笑吟吟地说,“哎呀,我们念念今天好漂亮啊!”
轮廓深邃的苍白男人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听见老婆这么说,也认真地点点头。
许念:“……下午你们应该睡觉。”
“不要这么冷淡好不好,”女人歪着头,如瀑的青丝垂在她洁白的脸侧,大大的杏眼灵动又娇俏,“走了都快半个月了,见到我们也不笑一笑?”
许念侧过脸,不想理她。
倒是一直沉默的男人开口了,烛光里蔚蓝的眼眸像盛满了大海,他一字一顿,颇为生涩地问道:“额头,怎么那么多,汗?”
许念这边也没有开灯,他这一说,女人才注意到许念额角晶晶亮的汗迹,调笑的俏脸瞬间严肃:“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许念心里一噔,赶紧伸手擦了擦:“刚、刚刚洗完澡……”
“少爷,恕我直言,”西蒙欠了欠身,“这里好像不是您在尚璟苑的家?”
许念擦汗的手顿了顿,“是,是一个朋友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