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李寻欢狼狈地逃了，仿佛后面有猛兽在追他，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惊慌失措了。

他做了什么，李寻欢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发现美色惑人，美酒误人。自己轻薄了卓东来，李寻欢啊李寻欢，你虽名为寻欢，也不能如此荤素不忌。

他想起卓东来晦暗不明的眼睛，心里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李寻欢想着想着就回味起刚才那一吻的滋味。他本官宦子弟 ，自然知道也有些男人喜欢男人，以前没有想过，现在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脸红若朝霞。

卓东来在等，他向来有耐心，他也因为这样的特点而比敌人活的久。然而没等来李寻欢的回应，却收到梅病的话说李寻欢突然病了。

李寻欢发着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他本就是富贵病，需要静养。酒醉后情绪大起大落，对卓东来又是愧疚又是情动，各种情绪交杂也就发起了烧。

卓东来看着李寻欢躺在床上又好气又好笑。梅医生刚才眼神仿佛他做了什么坏事，按照性格来说，这般推测倒也没错。但这次确实委实冤枉。

这人平日里光风霁月，看似风流，一遇到真感情倒是举棋不定，畏手畏脚了。本以为会有回应，没想到一激下去既然病了，他心里叹了口气，暗下决心必须让这人好好养着了。

李寻欢发着烧，他本就肺虚，这样下来，流的汗就更多了。卓东来暗暗替他理了理额边黏在一起的头发，感觉到了李寻欢呼吸似乎重了些。

哦，竟然是装睡。卓东来本来不想捉弄他，但心里念头起了就按耐不住了。他探过身吻上李寻欢，像是野兽进食般恨不得将李寻欢骨肉都吃进去。

猝然呼吸不畅，李寻欢一把推开卓东来，咳嗽起来。他知道装睡不下去了，还没有想到面对卓东来的方法，就听见卓东来悠悠一句前辈让他一口气被口水呛到咳嗽更剧烈了。

卓东来看着他咳嗽地眼睛里也有了水光，没忍住替他拍了拍背，一时也没有说话。

"大哥今日怎么想到来看我"李寻欢压制住了咳嗽，像往常一样问道，他想着这事最好还是都当做不知道，免得二人尴尬，东来大概也会体谅的吧。

然而证明李寻欢想的太多，卓东来可一点不想翻篇。他好不容易拿到李寻欢的把柄，若不加以利用，有愧于自己的声名。

"寻欢忘记酒醉之后的事了吗"

"醉后放荡不羁倒是让大哥笑话"

"李寻欢"卓东来咬着牙，心里真的有些生气了，一点不打算配合失忆。"我不想做你大哥了"

这本是很绝情的话，按理说李寻欢应该会很伤心，但在特殊的场合与语气，这句话倒是有些特殊意味。

李寻欢一时说不出话来，纵使他舌灿莲花此时也变成了木头。

"为什么你不肯叫我名字"卓东来身子靠向李寻欢，带着一丝压迫。"你不喜欢我"卓东来说话很慢，目光却牢牢锁定着李寻欢，不错过他的反应。

李寻欢却倏地红了脸，他也不是没有听过别人的告白，跨马游街不知道被多少女子扔过花球，浪荡江湖也被很多爱慕者拦路告白，更有甚者想要生米煮成熟饭。但此刻他却脸红了，仿佛初恋的孩童。

他不是真的不经世事，当年为了让林诗音死心流连青楼数年。胭脂花醉，醉卧美人春宵一度也不是少数，但他将情与欲分的太开，这些风流从没有进驻到他心里。他骨子里的爱仿佛堡垒牢牢将他包裹，就像是他十年回来与表妹见面，都是隔着帘子不敢越雷池一步。

诗音如此，东来也是如此。一个人若是在另一个心里，一句话便能让人心潮翻涌。

李寻欢这辈子真正爱过的只有林诗音，然而林诗音又是水到渠成。所以要论感情经验，他倒是真的白纸一张，也难怪他纯情的很，禁不起卓东来的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