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张阁老致仕了,韩隽是实打实的内阁第一人。不过这张阁老的致仕,对于如今的内阁现状来讲,却并非好事。张遥知也未必不是被打压下去的,龙阴之好?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诞的事情发生在她家?这摆明了是有人要故意将她踢出朝廷!
对于戚家的强盛她一向关注得紧,不过却没有想过要和右相卿戚如为敌。虽然燕王得宠受重用,内阁也和右相党平分秋色,但是却远远没有资格与其为敌。庆宣帝是靠戚如的投靠登上皇位的,自然素来倚重她。哪怕她有着背叛主上的骂名,皇帝也依旧对她礼重厚待。
内阁不同,张遥知本便不是那等喜欢争斗之人,群辅看似团结,有着这样一个领头羊,也在自己心里打着各种小九九。而她们这种处于中间的次辅,虽然尽力团结众群辅,但在自己三个在经过庆宣帝多次打压之后,早已经怨声载道,不复当初云箫太女在时声名赫赫。
在表面上看来,内阁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张阁老,整个内阁的走向会越来越好。但只有被包围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才会明白,在内阁抛出了康家这个替罪羔羊以后,早已不复当初的盛名。而且右相卿戚如原是云箫太女一党,对身为燕王党的内阁成员自然倍加痛恨,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如今燕王遭难,她们岂会不为前太女报仇?
况且云箫太女年初谋逆一事,她们遭到了内阁的狠狠打压,若不是右相卿和庆宣帝的关系十分融洽和谐,说不定整个相权集团都会遭到压倒性的迫害,右相党岂能不恨内阁和燕王?所以,韩家主已经数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作为女儿的韩霆粤,又是少主的身份,看着母亲这样操劳,自然甚为担忧她的身体。她来到母亲房中,远远地瞧着书房内的母亲正抚着额头,悲凉地看着铺在书案前的一份纸张,内心更加难过。正巧看着一个家仆送东西来,她便叫住了那人。
小侍看着自家少主,急忙行了一礼:“见过大小姐。”
韩霆粤看着他,问道:“你端的是什么东西?”
小侍垂着头回答道:“回大小姐的话,这是家主每日睡前,需要服用的助眠汤羹——龙胆泻肝汤,说是有安睡的功效。”
韩霆粤点了点头,又问:“母亲这段时间都睡得不好吗?”
小侍道:“下奴不知道,下奴只是每日从厨房端东西过来,给家主服用,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闻言,韩霆粤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来:“把东西交给我吧,我端进去给母亲。”
“是。”小侍将东西交给了她,然后行了一礼退下了。
韩霆粤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瓷罐子,默不作声地朝里走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韩隽倚靠在案前已经昏昏欲睡。韩霆粤心疼地看着操劳的母亲,将红木盘子轻轻搁置在书案上。
韩隽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儿:“你来了?”
韩霆粤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喝了汤羹好生歇着吧。”
闻言,韩隽缓缓坐起身来,摆摆手道:“我没事,你别担心母亲。哼,本官就知道,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靖王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尤其她又和戚如那只老狐狸连成一线,就更加危险。”如今内阁竭力保持的和平,不过是在硬撑而已,但是撑不下去也得撑。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燕王和韩家便是如此!
韩霆粤难受地看着她,把瓷罐盖打开,然后将东西呈给了她:“母亲别再想靖王的事情了,喝了这汤羹先歇着吧。”
闻言,韩隽将瓷罐接过,缓缓饮用了起来。
看着母亲喝东西的样子,韩霆粤不知道为什么,从脑海中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譬方说,投毒?
韩隽喝完了一碗龙胆泻肝汤,将瓷罐搁置在书案上,叫来了小侍将它端下去。
韩霆粤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还是感觉异样。
而韩隽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拭了拭唇角,笑道:“放心,无论是靖王还是颍王,都没有这个能力朝我下毒。你是要尚凌阳帝卿的准驸妃,她们还不敢动我。”
“母亲,孩儿担心我们日后的处境。”韩霆粤的音色里有一丝悲凉。
韩隽冷笑道:“处境?陛下是要将我们内阁打压得尸骨无存,可我们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粤儿,你等着吧。再过不久你就会看到,燕王殿下东山再起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便是右相党和靖王姐妹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