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天体物理系就是他们的出题人。

出题人和考生遇到一起，这样还真不能深聊了。

他们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三人并肩而行又聊了聊明天的行程，到等待的大巴附近，吴旭的朋友在等他，先上了车。

楚天放了行李，车上已经坐了大半人，准备所有人到齐好开往住宿的酒店。

“楚天。”邵珲突然叫住他。

“嗯？”楚天看他。

两人站在车的侧面，有人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但只能看到他们说话的口型，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

邵晖将自己的临时军官证递过去，像旧的那个一样交给他保管，楚天则什么都没说便转身收进自己行李里。

两人认识实在太久了，像这样的事情根本无须语言沟通，习惯成自然，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楚天将他的军官证和自己的学生证收在一起。

“为什么不想去？”邵晖突然在他背后问。

“去了也不一定有意思，”楚天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早就准备好了回答，“还得离队。”

“因为考试没心情？”邵晖又问。

“你听到吴旭说了，这次考试菲尔德教授很重视，直接影响全系以后能不能上舰。”

楚天转身准备上车，听见身后的人没跟上来，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邵晖站在车侧面的阴影里，目光深邃，达隆市随时变幻的星空落进他眼睛里，深深注视着自己，嘴角还藏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以一种怅惘的口吻说道：“我在想，我们分开真是太久了。”

“嗯？”

邵晖站在他面前：“一年零三个月，无论我再怎么想办法走之前见你一面，回来也立刻见你，你还是变得这么快。”

楚天忽然有预感他要说什么。

邵晖微微低下头看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吸都搅在一起。邵晖声音变得低沉起来，缓慢而又有些温柔，语气仿佛十分遗憾。

“你什么时候对天文不感兴趣？什么时候开始因为考试心烦？这些我都不知道。”

“……”

楚天没想到他一眼就把自己看穿了，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有些窘迫地说：

“主要是因为没兴趣，毕竟这么多年……”

自己都觉得有些没说服力。

“是吗？”邵晖消沉地说。

他目不转睛望着楚天，不知道想从楚天眼中挖掘出什么，语气难过到有点委屈的意思：

“可惜我去T4314-c去晚了，你其实早就已经不喜欢它了，感动都是装出来的，把石头也随便扔宿舍柜子里了，是不是？”

“不是……”

他蹙眉急于辩解，刚抬头，却正对上邵晖兴味盎然的目光，仿佛正要逮他这么一下。

楚天一怔，脸腾地红了，尴尬地撇过头。

“去吧，楚天”邵晖终于没再跟他开玩笑，十分郑重地望着他的双目，一字一顿道，“我想让你去。”

“可是……”

“你不喜欢我喜欢。你和我一起去总行吧？”邵晖又说。

“不过三个人都拿病假条肯定不行。吴旭让他请病假去，你的我给你弄。”

楚天想了一下，终于点头：“行。”

两人回到车上，其他人当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当吴旭看到楚天发来消息，告诉他这件事时，仍然有些吃惊。

他能看出邵晖对楚天是非常在意的——这很正常。

S级基因之所以被认为是强者典范，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强烈的占有欲和领地意识。

有压力才有动力。S级基因的人总是有比普通人更强烈的欲望，对权势、对金钱、对目标，他们总有自己强烈的执着，无比渴望拥有什么人或东西，这样才能将能力发挥到极致。

朋友与朋友之间，有时也会有类似于情人的那种占有欲，因为对方和别人走得太近而吃醋，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占有欲只是一种人性的本能，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不意味着任何东西。人总是很想占有各种各样美好的事物，但当出价过高时，大家都会选择放弃。

然而邵晖对楚天，似乎远不仅止于此。

吴旭忍不住在座位上回头看了一眼，想看两人现在在说什么。

出乎他预料的是，楚天和邵晖并没有像刚刚一路上黏在一起，而是分开了。

楚天正和遥阳夏城三个人一起看电影，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瑞雅从前排凑过去，想看他们看的究竟是什么。

而邵晖则正站在过道里和加文以及肯尼斯说话，三人都神情严肃，加文一手拿着通讯器正要拨出去，看样子应该谈的应该是守望号内部的事情。

“……塞万提斯少将那里……”加文的声音从那边飘来。

“我去告诉他。”邵晖说。

他似乎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向这边看过来。

两人隔空对视。

没有了伪装或矫饰出来的平易近人。

轻蔑而漠然，对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