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也哥哥就是太温柔了。所以真也哥哥的能力也那么温柔。”百江渚小小的身体都在颤抖，“渚最讨厌真也哥哥了。”

她退后了几步。

之前说的魔法少女变身，在现实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奶白色大波浪卷，帽子，宽大衣服以及裤子稍微有一点滑稽，但是在八九岁的孩子身上只能说可爱，还有腰间的两个蝴蝶结。

“真也哥哥，不许对渚使用能力。”阴暗的影子逐渐从虚无中生出，女孩变魔术一般掏出了一个喇叭状的东西，熟练地甩了甩，透明的泡泡从里面吹出又很快破裂，“渚已经知道真也哥哥的能力了。渚知道真也哥哥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栗花落真也没有接话。

“渚不需要真也哥哥。”百江渚的表情，是栗花落真也从未见过的坚定。也对，已经过了十年，十年没见 ，哪怕外表始终没有变化，也不可能是最开始的样子了。

百江渚也长大了。

栗花落真也没法看着这孩子成为魔女。明明最开始就是为了避免百江渚成为魔女的结局，才在交错的命运里相识的。可是事到如今，栗花落真也并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是百江渚成为魔女的□□。

明明是撑过了十年的，最奇迹和坚强的少女啊。魔法少女的命运何其短暂，在这十年里，百江渚如何坚持下来，又为什么现在失去了坚定？

“小渚，你许了什么愿？”栗花落真也问。

百江渚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甜点小丑一般的、洋娃娃一样的滑稽的脸。

“真也哥哥，你当时许了什么愿望呢？”

栗花落真也回头看了一眼织田作。织田作站在那里，确认孩子们都没事之后就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

“抱歉，这件事应该是我的，把你们连累了。”栗花落真也向织田作说，“织田先生，你带孩子们先回家吧。”

织田作一个人也搬不动这么多孩子，加上酒吧老板也不够。不过港口黑手党，叫两个朋友来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栗花落君，你能应付吗？”

“放心吧，织田先生。”栗花落真也挠挠头，向织田作笑笑，“百江渚可是我家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平常的时候。

下一秒栗花落真也单手撑着桌子翻身跳过去闪过了那个老鼠形状，扭曲又克系画风的使魔。打脸来得这么快。

百江渚的脸就像戴着摘不下来的小丑面具。

“谁也别想走！”

越来越重的黑色攀爬上四周。那种黑色，叫做五彩斑斓的黑。

栗花落真也看着百江渚的灵魂宝石，那已经近乎纯黑色。只差一步就会完全堕落的颜色。

“真也哥哥很在乎这个人吗？真也哥哥又在发无所谓的善心吗？真昼哥哥说得对，真也哥哥就是个只会考虑陌生人却从来不在乎自己和家人的混蛋！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很好吗？真也哥哥当时就要死了，从来没有想过渚和樱会怎样……”

百江渚的使魔，是近似于老鼠的小东西。它们啃噬着周围的一切，那些东西都像被抹掉了一样迅速消失，酒店的桌椅，还有空中的光，仿佛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真昼哥哥说，你是不值得去爱的人，也不能够成为家人。因为真也哥哥根本就没有心！所以真也哥哥才能容纳她们的悲伤和痛苦，所以才会听见她们的声音，所以才能承担此世一切的污浊。但是，真也哥哥为什么会睡着呢？”

百江渚的小丑面具在哭。

“别说了，小渚。黑野真昼，根本就——”

“真也哥哥就是个骗子！真昼哥哥也是！你明明也会难过，你明明是接纳了魔女的悲伤，所以最后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你只想一个人死在那里。对吧，真也哥哥，我们在你眼里，也从来都不是家人。”

栗花落真也没能反驳回去。

他从来不配拥有家人。黑野真昼是对的，他没有心。当他有了心的时候，却已经失去它了。百江渚和樱，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黑野真也这个捏造出来的假名。

因为明白会分开，就一直拒绝成为家人，把所有的一切视而不见，这是最残酷的温柔。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头发撩上去，蓝色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刚才的担忧与悲哀。

栗花落真也说：“百江渚，你想做什么？”

“让这个世界都忘掉真也哥哥吧！！这样真也哥哥就不会再为了那些人去死了！”

“你也希望忘记我吗？”

栗花落真也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百江渚忽然冷静下来。

“我是不会上当的。我不会回答真也哥哥关于『愿望』的任何问题。”

百江渚离栗花落真也更远了一点。

有点遗憾，如果刚才她回答了，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把百江渚从悬崖上拉回来，把织田作和孩子们也从危险中解放出来。

但是他们本来就没有危险不是吗？

栗花落真也对织田作说：“织田作，忘记『栗花落真也』吧，这样你们就没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