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粒盈满房间。
它们似乎是那片光幕化成的,覆盆子酱一般浓稠,以至于柳拉的操纵慢了一拍,没有跟上破开空气的子弹。
可能出于梅的安排,或者只是枪膛过热的巧合——福尔摩斯的手指没有动,而子弹,确确实实射了出去。
撞针敲击,底火引燃。
弹头冲出枪管,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旋转,呼啸着,袭向在柳拉眼中已经恢复了原本颜色的华生。
几乎同时,华生背后的门里,透明的墙壁被刺穿,坚硬的绿色叶片以和子弹不相上下的冲击势头探了进来。
叶片碰到门框时微微弹起,恰好遮住了他。
子弹击打在叶片上,像果汁软糖和戚风蛋糕的对撞,糯糯地卸了力。
“当啷”。
弹头落地,又弹了几下,滚到柳拉脚边。
她俯身,捡起它,看着房间里的三人震惊到失语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
福尔摩斯的枪被他丢在了一边。
华生推开叶子的手在颤抖。
马西亚看看他们,看看地上的子弹和闯进门的叶子,看看在他的时间线中、地上刚刚合拢的门和突然消失又出现的柳拉,戳了戳手中的翅膀蘑菇。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我……”“你……”“这到底……”
叶子又簌簌地抖了几下。
一个有着姜黄色头发的脑袋伸了出来,“你们好?”
◇
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与恶魔签订条约的我恐怕不比福尔摩斯放在壁炉上的那位颅骨空荡荡的“老朋友”更聪明。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的朋友已经握紧了我的右臂——或者说箍紧了,力道让我忍不住想到骨裂的风险——拉着我坐到会客室的沙发上。这里的女主人和男孩分别坐在侧边。对面的陌生人在我们的目光注视中显得有些拘谨。
“你们好,”陌生人说,“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仿佛听见福尔摩斯在说出他那些快速而详尽的分析,不过他没有说,于是我试着按他的方法观察起来。
农夫,当然,不用看那些斑点污渍,他的外套就说明了一切。奇怪的是,他看起来不太协调。露出的袜边的材料,帽子和衣领的新旧程度……我还隐约看见了一点表链。
“你从外面爬进来,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原以为这里的比较特别的女主人总的来说是个好说话的人,不过她这时的语气可算不上友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误会了。”
陌生人站起来,摘下帽子,握在手里,紧张地晃了晃。“呃……我的名字是杰克。我的意思是,我原本没想过会到这里的,我想爬进的是另一个地方,长得有点像,位置也像,非常抱歉。”
“你想爬进哪里?”男孩说。
他叫什么来着,马修?他手里捧着的是什么,怪极了。
“不管是不是有误会,你都是想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进入不属于你的地盘吧?”
“贼。”
福尔摩斯补充道:“而且不是第一次。上次收获颇丰,嗯?你的邻居或者朋友里也有人发现了这一点,只是还没来得及对你下手。”
杰克的眼睛扫了一圈房间,干干地笑了两声,“各位是在开玩笑吗,原谅我们乡下人没什么幽默感。”
“随你的便。你弄坏了我的门,要怎么赔?”
“门?”杰克缩了缩肩膀,好像这样就能让我们看不见他、借此逃避对他损坏物品责任的追究一样,“坏了吗,可那也不是我干的,是叶片生长的时候顶到的……”
“叶片是不是你的。”柳拉看起来没了耐心。
“呃,这得看你怎么定义。我肯定是不能控制它怎么生长的。”
按理说,能用巨大的叶片闯进神秘的地方的人也该有些特别之处,可我越看越觉得这人的做派和伦敦街头的小扒手没什么两样。
属于犯罪者的高明伪装吗?
“就说,我现在打算把这株植物砍了吃,你要不要拦我。”
“别呀!您把它砍了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