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门口。

萧驰站在外边抓了把湿润的头发，以免在新舍友面前掉价。

他象征性敲了敲门板，没听到应答就进了宿舍。

狭窄的空间内烛火摇曳，新舍友裹着被子缩在角落，只露出小半边被额发遮住的脸朝向他。

萧驰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打招呼道：“你好。”

对方没回应。

萧驰不甚在意，脱了鞋踩在毛刺的草席上铺床。

农业部的环境比大本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大本营住的也是山洞，却不至于这么破败，床皆是由木板拼接棉蕊铺就，要多软和就多软和。这里直接一张毛草席铺地上，跟魔王在大本营的狗窝差不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萧驰嗤笑一声，倒没有因为这些物质的悬殊郁闷，能睡就行。

他麻利的铺好床铺，在行李袋里翻出睡裤正准备换，角落里的人突然迅速转一个面，拉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萧驰：“……”

萧驰莫名其妙，蹙眉打量角落里的那一坨，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难不成是害羞了？

萧驰不禁提起嘴角，颇为动容的笑了。

吾侪偷食朝不保夕，在这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保留着这种情绪，虽然多余却很难得。

灾难席卷全球之后，人性糟糕的一面淋漓尽显，要不是这点洁癖跟骄傲作怪，萧驰估计比旁人好不到哪儿去。

换上睡裤，萧驰捞过行李袋坐到床上，翻出毛巾胡乱擦擦头发，又在包里翻林峰给他装的猪肉脯跟果干。

林峰就像个老父亲一样，虽然啰嗦了点，但每月分发给他的奢侈零嘴从来舍不得吃，都是留着给大伙。

魔王听到食品袋摩擦的声响，忙不迭走到门边探头探脑往里看。

萧驰撕开一块猪肉脯丢给它，看一眼仍在面壁的舍友，正打算见者有份随便问问，对方突然裹着被子磨磨蹭蹭的转身，挪动着躺下睡了。

嗯？！

奇了。

这人怎么总能及时对他的行为做出反应，难不成一直在暗中留意自己？萧驰忍不住多看对方背影两眼，总觉得这位室友怪里怪气的。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还得斟酌怎么开口。

饿了一天萧驰胃口极好，魔王胃口比他更好，一看到零食口水就止不住，简直要馋疯了。一人一狗你来我往的吃东西，魔王身姿矫健威武雄壮，吃东西时却跟只猪似的叭叭响个不停，毫无猛犬形象。

萧驰教育它几句，捏着颗葡萄干故意打转逗它。

魔王的脑袋随着食物划出来的轨迹疯狂转圈圈。

正得劲时，房管来了。

房管横眉竖眼五大三粗，手里拿着根长长的竹筒，看上去很不好惹。

魔王不再流连食物，警惕地去嗅他。

房管抬脚唬开魔王，看着萧驰面无表情地说：“熄灯时间到了，赶紧睡觉。你既然是从武装部来的，规矩我就不啰嗦了，要起夜外面有尿桶，别怼墙角乱撒，一旦逮到就会被扣物资。还有，管好你的狗，不要让它乱叫。”

萧驰咀嚼着食物，不咸不淡地挑眉表示知道。

房管有些不满他轻慢的态度，冷哼一声拿起竹筒递到蜡烛边上，抬嘴冲竹筒里吹了口气，蜡烛灭了。

四周陷入黑暗，房管脚步远去。

萧驰摸黑收好东西，把魔王打发出去，倒头睡了。

翌日。

萧驰被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吵醒。

宿舍里就他一人，外面吵吵嚷嚷人声鼎沸，看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萧驰稍微一动肩膀就酸痛得很，昨天挑担子的后劲全上来了。

咬牙换好衣服，萌新萧驰完全没有初来乍到的迷茫，只管拿着洗漱用品跟在同样要去洗漱的人身后便可。

猪食一样的玉米蔬菜粥不够塞牙缝，众人吃完早饭纷纷下地，萧驰带着魔王跟在后头。

到得地里，别人开始干活，萧驰张望一周，没处照抄了。

没办法，他实在不懂农活，还是得等赵大妈来安排才行。

萧驰无趣地跟魔王坐在地埂上，面无表情的观察四周。

庄稼地虽然开采在一片山脉下面，其实远处还有更高的连绵山脉，人们断不会离开山区，暴露到旷野中去。

如今也就地势复杂，远离城区的深山老林最为安全。

萧驰歪歪斜斜地躺到魔王身上，眯眼看向头顶晦涩的天。

他曾度过的每一个冬天都这样，阴沉，昏暗，冷飕飕的。

天还是从前的天，一切倒像做梦一样。

科技发达沦为人类覆灭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