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要白高兴一场了。”得知旅社的具体地址后,艾格毫不留情地断言道。然而无论是他还是磷火,都一直下不了狠心将残酷的事实告诉满怀期待的西里尔。
在地图上,属于妖精们的神秘结界只占了精灵国度南境的一个郡县。但事实上结界内部的空间却要大上许多,占地广阔,几乎等同于一个中型国家。既有密集的聚落地带,更多的却是大片未被开发的田野及森林。而肖开的旅社正巧在一个不能更为荒僻的鬼地方上,离主城区间隔着近一个月的行程。
受到周围强大的魔法结界干扰,在密地内部,传送阵是不起作用的。公会只能将他们送到精灵国度的边境处,要想在密地内部进行有效位移,还得依靠物理意义上的交通工具。
直到被传送的当天,西里尔一直保持着振奋的心情,直到白捡来的便宜师父萤星打破了他的幻想。是的,直到出发的早上,萤星依然不肯放过他的特训。真是个斤斤计较的老家伙。
“去肖的旅社吗?那可真是难为你们了。”萤星冷哼了一声道。当他摆出嘲讽的表情时,西里尔不由怀疑大概所有大陆上的自由公民都欠了他钱。“我在十五年前去过那里,但愿现在那里有一条路,宽敞到足以让两个人并肩行走。”
接下来,萤星花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让西里尔理解肖的旅社是如何建立在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之中,如同孤独的岛屿伫立在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之中,并且这一事实在数十年内不会改变后,贵族少年的热情终于彻底褪去,并且感到凉得彻底。
“年轻人嘛,就是要尽早适应现实才好。” 见达到预期的效果,萤星满意道,“梦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还是尽早抛弃为好。”
在沉痛的心情下,西里尔把这一残酷事实告诉了磷火和艾格,两者皆表示惊讶,然而令他们吃惊的却是其他内容。
“你都知道了?”
“那个不要脸的老家伙……”
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人,不知为何,比起不能参观到期待已久的妖精聚落,被隐瞒的事令他更受打击。
“你们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他气鼓鼓地说道,“我已经成年了,我完全可以平心静气接受期望和现实的落差。”
“现在你十六岁,以帕斯塔尔的标准来看,你还得再过两年才算成年。以巴林的标准,你甚至还得再过上四年。”艾格用带着复杂情绪的慈爱目光看向西里尔。
“以你们人类的年龄标准来看,我算得上长辈中的年长者了。承认吧,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雏鸟罢了。”
公爵次子拒绝将一只正在倚老卖老的禽类当成自己的长辈,但艾格说的如此有道理,以至于他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虽然鸟类没有丰富的面部表情,但是西里尔敢打赌,艾格此刻一定得意极了。
他只好僵硬地岔开话题,“……那个肖到底是谁,一个住在原始森林中的野人吗?”
“当然不是,他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树。”同为后辈的磷火迅速回答道,仿佛他不立刻接上话头,艾格的关怀目光就要粘到他身上一般。就这一点而言,磷火和西里尔达成了堪称诡异的默契。
“……不仅是棵树,还是一棵有着传奇故事的树。”一旦意识到有八卦可谈,艾格立刻忘了前后辈的话题,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肖作为行动迟缓的树妖,是如何在森林里从无至有建起一间小巧可爱的旅社的励志故事。不论是杖灵还是禽类,艾格的口才都应该算得上顶尖。就连对树妖发家致富史毫无兴趣的小少爷西里尔,也不由听得有几分出神。
“要知道,即使在妖精中,树妖算是极为长寿的,活上千年的也比比皆是。”艾格兴致勃勃地说,“在成为精怪前,肖不过是原始森林里一棵最平凡不过的松树,就像浮在绿色海洋上的一朵浪花,有与没有都无甚区别……数个百年过去,肖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他用七年的时间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用五年的时间给自己取了一个满意的名字,用三年的时间和一只小小的相思鸟交上了朋友。等他用一整年的时间给他可爱的小朋友准备好礼物时,对方却被一只苍鹰吞进了腹中……”
“你说的那么生动,莫非你亲眼见过?”西里尔不由怀疑地问,“在瞎扯方面,我可算是有点信心,一般的胡话可瞒不了我。”他成日泡在埃诺的酒馆里,听惯了醉鬼们成日挂在嘴边的胡编乱造,算是瞎扯的半个专家。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肖在妖精中算得上是个名人,他的发迹史你随便找个人一问就是,我也实在没有必要骗你。”艾格抖抖翅膀上的羽毛,意味深长地看了西里尔一眼,“你还听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