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玉着人将夏临尸身和常成放在一处,在两具尸体上设了结界,保持尸身不腐。而常成胸前长出的那朵兰花却短暂地盛开了一天后,在第二天就迅速衰败,灵气散逸,最后就连残花都化作微尘消失了,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真夏临已死,假夏临又没有留下丝毫线索,严崇神志不清,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陷入了僵局。
忙了一天,沈灵渊有些疲惫地回到阁楼,坐于桌畔眉头紧锁。
叶檀一起进来,掩上房门,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给沈灵渊,又转到了沈灵渊身后,散了他的头发,替他轻轻按揉头部。
沈灵渊手捧热茶,闭上眼睛任叶檀施为。十根修长的手指在穴道上不轻不重地揉捏,沈灵渊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得到舒缓,眉头舒展开来,只觉得叶檀实在太过贴心,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师弟,你怎么看?”
叶檀知道沈灵渊问的是今日之事,边用手指梳理他散乱的长发边道:“假扮夏临之人只怕和严崇化魔、常成之死有关。”
这想法与沈灵渊不谋而合。
微凉的指尖从发根穿过,沈灵渊舒适得头皮发麻。他蓦地忆起叶檀摩挲他嘴唇的举动,心中升腾起一阵不自在,于是反手抓住了叶檀手腕,引他坐在桌边,不让他继续折腾自己的头。
叶檀倒是没什么反应,乖乖坐下了。
沈灵渊轻咳一声,坐得正了些,道:“依你看,假扮夏临的人,是魔族还是仙门中人?”
叶檀微微侧头,朝向沈灵渊,轻声道:“他对你似乎没有恶意。”
这句话答得很快,看来是叶檀早有思量。
沈灵渊心中微动,想起在千灯镇遇到的阿元,一样的和魔族有关,一样的修为高深,脱口道:“会是阿元吗?”
如果真的是那个神秘的阿元,那多半就是魔族了。
既是魔族,又为何要坑害同一族的严崇呢?
难道说两人分属魔族不同的势力?
凌虚大陆上到底还有多少魔族啊。
叶檀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修士可以变成魔族吗?”
沈灵渊眼睛微眯,心说难道阿元有什么特殊方法可以让正常的修士散发出魔气?想了想又摇头道:“魔气来自于魔血,一个人族修士再怎么样也不会身具魔血。”
人族修士不会身具魔血,而魔族却可以通过压制自身修为隐藏魔气,看起来和普通人族没什么两样。
事实上,正魔大战之前,虽然魔族大本营在西北蛮荒,但凌虚大陆上也有不少魔族之人。魔族和人族修士虽不至于相亲相爱,但至少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人族修道,魔族修魔,两者井水不犯河水。
而二十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魔族突然开始频繁吞噬人族修士的灵力,忍无可忍的人族修士奋起反击,这才最终导致了正魔大战的爆发。
两人思索良久,现在唯一的着落还是在严崇身上,于是决定第二天去往关押严崇的地方一探。
……
碧云谷中有一条小溪,名叫碧云溪。
碧云溪流经竹林阁楼后转了个弯,弯处土地上长了一棵不知年代的枫树,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正是深秋,枫叶已被霜风染得火红,远远望去,一片流丹,在碧绿的溪水中投下橙红的倒影。
晨雾之中,流水淙淙。
白衣的十方坐在枫树下,垂首敛目,一只玉白的手缓缓拨动念珠,温润的双唇轻轻开合:“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自碧云谷深处传来晨钟之声,为这白衣僧人更增了一派寂寥的禅意。
忽然,他手中念珠停顿了一下,诵经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双眸微睁,唇角带了浅淡的笑意。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十方和尚,你又在这里诵经啊。”
十方起身,抖落衣角几片枫叶,朝着尹如绵合十一礼:“尹姑娘。”
尹如绵笑着上前,道:“今天在诵什么啊?有没有故事听?”
十方点了点头。尹如绵知道是要讲故事了,便坐在旁边一块突起的树根上,仰头看着十方,双眼满怀期待。
十方笑了一下。
从若虚秘境出来,住进了碧云谷,十方便开始清晨在这枫树下诵经。昨天早上诵经之时尹如绵偶然路过,听他念《金刚经》,觉得有趣,便停下来听了一会儿。十方索性给她讲了几个佛经小故事,尹如绵似乎十分喜欢。
不知为何,今日诵经之时,隐隐的便有了些期待。
“从前,有个老和尚,总是被贼光顾,他终于忍无可忍了。有一天,贼又来了。
他就对贼说:请你把手从门缝里伸进来,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那贼听了高兴极了,就把手从门缝里伸了进去。谁知老和尚一把揪住他的手,捆在柱子上,然后用禅杖痛打他。
一边打,还一边喊:皈依佛!说!
那贼痛极了,无奈地跟着喊:哎哟,皈依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