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姜承转醒,却直到十一月月半时,姜承才离了床。
除了那天晚上水冷了还在沐浴导致的风寒,大夫还说了一句话:“心病难医。”
是了,自姜承醒过来之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里是他与皇帝翻云覆雨的画面,姜承会在深夜中被惊醒,醒来时全身发冷,再难捂热。
而且姜承这一病,以前本就不算好的身体更加虚弱,自初雪以来,出个门便要披上厚厚的大氅,把自个捂得严严实实,要不然受点风便要寒上一场,咳嗽声令人心惊。
十二月,养了许久的身体总算好了些,便是姜承再不想面对皇帝,也不得不去上朝了。
朝会时期官员进宫只能穿朝服,在宫门口脱下大氅,迎面而来的寒风把他冻了一个哆嗦,倒也让他那颗些许焦躁的心冷静了下来。
一步一步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心中时刻告诫自己:是君臣,不过君臣而已。
金銮殿阶下早已候着许多朝臣,见着姜承,皆上前见礼,问候姜承身体如何。直到门外的宦官高呼一声,早朝开始,朝臣依次进入金銮殿。
姜承在首位,等了一会儿皇帝才入殿,众臣跪迎,高呼吾皇万岁。
再多的心思也止于这一番隆重的君臣之礼,是了,是君臣。
整场朝会,姜承安静如鸦,皇帝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总是问一句“丞相以为如何”。
帝相间小小的异样还不足以让朝臣时刻关注,只是他们终究松了口气。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许是连皇帝自己都没发现,终于在首位瞧见姜承,他心中还是有些许高兴的,所以今日的朝会也不像之前那般气压极低,闹得各位朝臣人心惶惶。
朝会结束,皇帝没有留任何朝臣商讨政事,朝臣各自离宫回府。
于姜承来说,从那晚至今,方才朝会的时间是他内心最为平静的时候。
因为那一刻,他只是姜相,不是姜遇安,不是爱而不得之人。
又是一年腊月初七,姜承生辰,三十有五。
用过晚膳后,姜承与尹峥在书房下棋,屋内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屋外的腊梅开得正盛,隐约觉得连屋中都有了香味。
棋局正酣处,尹峥突然开口,“你这棋子倒是好,炎夏之时入手冰凉,久握也不见生出热意,而在寒冬里却是温热,拿起时也不觉得凉。”
姜承笑:“便是兄长这般夸赞它,遇安也不会将它割爱与兄长,兄长暂且还是放下心思罢。”
“为兄都还未开口,遇安便已急着拒绝,先前也不知遇安是这般小气之人啊。”
“的确是兄长不知罢了。”
两人相视而笑,难得快活。
只是在送走了尹峥一家人之后,姜承久久看着棋盒里的玉石棋子,最终将棋子收至一个木箱子里。
木箱子里装有许多幅画,画中人是意中人。
睹物思人,将这物件藏起来,又如何再睹物思人。
又或者说,这思念便也该如那画,尘封至无人知晓之处。
凛冬结束,东风送春归。
三月里桃花开得正艳,九方阙带着朱颜归京。
白州的事情解决得很顺利,不只是有九方阙这尊战神镇场,到底还是少不了那些个文官的功劳。
回京后,皇帝又是一番嘉赏,九方阙推辞,只说自己未曾尽过力,不该抢占了他人功劳,到底还是该论功行赏。
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令人讶异的事,九方阙上交兵权虎符,请辞大将军职位。
缘由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这个老人家该给新人让路。
众臣皆默,九方阙才不过三十有二,如果这也算年纪大,那这朝里大半的人都得致仕以给新人让路才对。
这般啼笑皆非的缘由皇帝自是不准,不过却也收回了虎符与兵权,九方阙这大将军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不过九方阙乐得个悠闲自在,但心中郁闷的是,大将军职位未去,这平日里的朝会是少不了的。
丞相府。
姜承站在廊前,看着院里盛开的桃花。
已是春暖花开时节,可姜承却还是离不开大氅。
“今日风大,遇安还是不要站在风口才好。”徐宴宴走近姜承身旁,略担忧道。
“无事,难得院里的桃花开得这般好,倒不好连个赏花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