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过得像养老一样，江妈就这样正常也异常地过了一周。她生物钟准得可怕，每天七点钟就把江夜和田甜从各种无关紧要的事务从拖过来，在客厅电视机旁边安了块小黑板，把鸡毛掸子当作教棍拿来上课。
一节课一个小时，她能抽四十个人，个个名字不重样。后来陈姨从房间里搜出她辞去工作时存留的照片，是和学生们的合影。照片后面对应人的位置标有每个人的名字，正式得像毕业照一样。
江妈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脖子上系了条纱巾，优雅地微笑着。班长和学习委员坐在离她最近的两边，合着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别的外院别的院系江夜不知道，但法语系习惯使然，互相之间称呼都用法语名。照片后面印的也是法语名字，江夜扫了几眼，意料之中地发现没有和自己重名的，而他妈口里叫的法语名，正好和这上面人的吻合。
被强制性地灌输了一星期字母语言的田甜恶心得想吐，直到确定她妈不会再“发病”了，才从书包里摸出了尘封已久的橙色荧光笔，在江夜的教材上打了个大叉。
“呸，我以后准不会去学这个玩意儿！”她如是说。
江夜从这边脱了身，没空跟她多计较，当天就风风火火地胳膊肘往外拐，到明老师家住去了，顺便带了之前就买好的衣服和耳钉。
明颀开门后额头上两条黑线，不悦道：“以为你要负荆请罪，买这么多东西，是打算来软的么？没用，可以扔了。”
江夜进门：“早就置备好的，明老师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
明颀捂着胃：“别多口舌，十二指肠快断了。”
“还疼？”江夜见厨房里还有山药粥，给他盛了点来，试探性地问，“要不去医院？”
“！！去你妹，老能碰到庸医，动不动就塞老子一肚子钡餐，胃镜一个劲儿捅，除了抠钱没实际帮助。嘶——我靠怎么是这种感觉？”
明颀屈膝坐在地毯上，脸埋在膝盖上，江夜就在旁边单膝跪下来，给他一下下捋背。
明颀：“妈的，我差点以为自己大姨妈要来了。”
江夜：“？？？”
明颀疼得脸色发白，额上布着冷汗，逐渐没力气说话，口干舌燥就一杯接一杯地灌热水。
江夜六神无主，又不敢发声，只好跟着感觉走，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断了，从屋子里搜罗出来几个暖宝宝，齐刷刷地安排上了。过会儿又恍然想起有几个穴位兴许能派上作用，于是把明颀的脚架在小板凳上给他捏捏，捏完捏虎口，捏完虎口捏肩背。
明颀好多了，问道：“捏肩背干什么？”
“扛太久了怕你酸。”
明老师轻笑，纵使嘴欠好讥讽，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足够有杀伤力有符合语境的话来，很是应景地歪歪脖子：“用点力。”
江夜得了圣旨，才敢加重手上的力度，趁着按摩的这段时间，他隔着皮肉把明颀的骨骼摸了一遍。明颀的背很硬，却非是瘦的缘故，是肉太僵了，而且长期的坐姿不规范等原因，造成了骨头有些错位。
他回想起那天明颀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了好多遍，当时以为是简单的睡不着，现在看来应该很这个有关系，毕竟换做他，第一次和什么人睡觉，他都是能不动则不动。
“明老师，”他边揉边在明老师耳边吐气，“你是不是平时就有这毛病？”
“你才有病，”明颀想也没想就怼了他一句，又说，“是又怎么样，总不能把神经剃了吧？”
“那推拿？我认识一个推拿师傅手艺挺好的。”
“推你妹，手艺越好推人越多，再说你见你对象被一双大猪蹄子蹂/躏来蹂/躏去心里会乐意吗？”
江夜：“……”
这不是典型的讳疾忌医吗？！
明颀回过味儿来，把江夜的手摁住：“我总觉得你这话里有点东西啊，那你这双手是怎么按出来的？”
江夜抖了一下：“我……我就按过几个。明老师？”
“男的女的？”
“男……”江夜没辙了，“就几个同学，我不是推拿馆的小生。”
“哦，”明颀淡淡回了句，“去搓过澡吗？没去也不要去了，洗脚城也别去，想当年我好几个同学在那里欠下一屁股桃花债，被按冲动把人家上了不说，还有被哭哭啼啼的一姑娘吵着要打胎费的，再穷点又不愿意到处借钱外加还有那么点想负责任的，儿子都能把我侄儿当皮球拍了。”
“收到。”
明颀洗了个澡，这次他没邀请江夜。出来的时候他故意把浴袍拉开了点，自己在自己的香肩上摸了一把，朝江夜做了个飞吻。
后者面色稳如狗，随后流出了一溜鼻血。
明颀：“……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快笑死我了我靠。”
“诶，”明颀过来用膝盖顶着他的腿，“这年头像你这么纯洁的娃子哪里找？”
“纯洁？”江夜抹了把鼻血。
明颀把抽纸塞给他：“用词不当，可爱，我说你可爱。小可爱，开过荤么？”他说着，欠手又把肩上的浴袍扯下来一点。
江夜当堂又被雷出一溜鼻血：“明老师……”
“嗯？”
江夜什么都没说，专心致志地擦飞流直下的鼻血。明颀越看他越觉得可爱，用手去揉他的头发，揉成一个鸡窝，再用手指捋顺，再揉成个鸡窝，再捋顺，过会儿还觉得不过瘾，动手给他整了中分……一九分……手工爆炸头……
“宝宝啊，”明颀找到了新乐趣，翻找出一根细细的橡皮筋，“我记得你以前头发是黄黄的。”
“嗯，”江夜还恍然若失，“那是……营养不良。”
“那时候我老以为你染了头。诶，你要不要考虑染个颜色？年轻人要勇于尝试，况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染什么颜色肯定都甩一杆子人。”
江夜愣了下，内心独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明老师居然明目张胆地夸我帅了！！好激动好激动，不行我要高冷我要高冷，我已经不是小屁孩了，男朋友就要有男朋友的亚子，江死娃，淡定，淡定。
明颀被他的沉默弄得不耐烦了，捏着江夜的头上的小揪揪一阵猛摇：“江死娃，你有没有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