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高二教学楼一楼,几个重点班的同学很有礼貌地朝他打招呼。明颀俏皮地点了个头,上办公室。
三楼办公室,一开门就有一股子霉味铺天盖地而来。
“我靠,噗——老张,你是在搞室内梅雨生态区吗?三伏天都过了,沥青路晒得都想脱层皮,就你这地界与众不同,还他妈长霉。”
张恒是28班的物理老师。
他苦逼道:“怪我?!这还怪起我来了?!办公室背阴,门一关太阳烤楼这一屋子暖烘烘的,楼上晓得是不是被大水冲了,贴着墙角渗水,偏偏那几个没逼事的学生穷关心他们的植物,把生物园的盆栽搬这里来了,谁知道它们在这里搞变异,你看——”
张恒踢了一脚墙角:“蘑菇都长起来了!”
明颀:“……”
张恒:“诶,这位是……?”他看看江夜。
明颀百无禁忌答道:“对象。”
江夜:“!!!!”
张恒见怪不怪:“嗐,早知道你有中意的,我就不安排你相亲了,真是。诶,他们几个今晚上又打算整你,说是要骗你去大保/健,还掏钱给雇了哥子陪你宣泄,看样子你要爽约了。”
“爽约?那几个孙子压根没约我。怎么去?他们还打算绑我去?”
“瞧你,”张恒袖子挽得老高,开始搬地上的杂物,“撸个串啊喝个酒啊,咱们以前不都这样干的吗?等你喝高了把你往妹子床上一扔,门一关——万事皆有可能。”
他说到这里突然神秘兮兮地瞥了江夜一眼:“谁造你这货是个ED,白瞎了兄弟们的大洋,全打水漂了。还好哥几个机灵,上不了妹子也不勉强你,这次给你找了个鸭,你俩自己商量商量,我问过他,他上下都行。”
“我谢谢你!”明颀给了他一记断子绝孙脚。
张恒痛得直倒抽凉气:“被你踹一脚,打小报告再被他们踹一顿,老子可以考虑去当和尚了。妈的,下半/身幸福啊——”
江夜:“……”
“诶,那个,”张恒示意江夜过来帮忙,“小伙子一表人才,大学毕业了吗?年轻人要懂得规避情场错误,失足则成千古恨呐!就你们家这位,出了名的泼辣蛮横不讲理,一巴掌可以给你扇成痴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的年级主任他侄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怎么看上他的?”
江夜:“………………”
明颀不说话,很期待江夜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张恒:“一夜情?”
“……不是。”江夜叹了口气,有点无语。
张恒到这里也不问了,埋下头一边工作一边冥思苦想。
暑假被砍掉一半来上课是真的不爽,美名其曰夏令营,就是让师生提前进入学习生活,倒显而易见的是书声琅琅非但不能净化某些老油条的灵魂,还相当于炸/药包。所以提前到校针对的是重点和次重点班的学生老师,另外的嘛,用某位德高望重的主任说的话就是——烂屎糊不上墙!花这么多时间教育他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办公室乱七八糟的,几乎全是快递盒快递袋泡泡纸,垃圾桶里的东西之前也没清理,现在已经臭了。
江夜几下把大杂物抱到底楼大垃圾桶扔了,又顺手在厕所截了杆拖把过来放在门口。办公室的扫帚很久没启用了,他驾轻就熟擒过来把地扫干净,放回去,拿起拖把开拖。
张恒还在整理他的办公桌,吓了一跳:“豁!明明,你相好是按了十六倍快进索!”
明颀嘴角抽搐。
江夜三下五除二把地搞好,紧接着擦窗擦墙打蜘蛛网忙得不亦乐乎。
他进门出门的空挡,张恒豁然开朗:“啊!明明,你之前一直念叨的那个小孩子是不是他啊?”
明颀:“是啊。”
“我就说!你怎么会随便找一个野男人!他挺小的吧?”
“嗯,年龄等于世纪数。”
“21啊?”
“呀!”张恒双手合十,“女大三抱金砖,阔以,不错。他是top吗?”
“……”明颀一脸善意的微笑,“关你球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诶,你们有没有那个……嘿嘿嘿嘿。咳咳,算了我不问了,搞得像流氓一样。不过兄弟多说一句,那小孩你从来就喜欢的?这么多年了?”
“算是吧。”
“那你可真畜生啊,”张恒自认为评价中肯,“十五岁…………”
“那叫投资!老子那个时候也才毕业好吗?别整的我跟个恋/童/癖似的,爱情!爱情你懂吗?你上初中的时候你老婆在上幼儿园,不影响爱情的你懂吗?!”
“懂,懂。”
江夜刚回来撞到明老师暴走的一幕,虽然见得也不少了,不免还是有点错乱。
张恒忙笑,让他别紧张。三个人一直忙到了下午三点过,烈日当头,张恒提议去吃火锅。
明颀谢绝:“周边火锅没鸳鸯的,他身上太脏,我带他回寝洗个澡。”
张恒没多纠缠,另叫了几个朋友一起走了。
教师宿舍统共二三十层,没电梯,两人爬到十六楼腿快离家出走了。
宿舍门板上挂着个两个海绵宝宝主题的卡通挂牌,上面个比较正式,写的门牌号,下面个写的“比基尼海滩”。
江夜用手指掂了掂两块牌子,忍不住笑了。
“明老师,他刚才说的ED,是什么?”
“……说我不/举。”
“额……”
明老师的房间很干净,一室一厅,比起云水苑的面积大小不止缩了80%,但颇有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明颀走的时候用布把桌椅沙发和地面床什么的都遮住了,现在把布牵出来扔洗衣机里,到处都相当干净,不用过多打扫。
“好累,”明颀轻声道,“洗澡了睡觉。”
这次是两个人一起洗的,明颀动作极快,几下冲完就冲到了卧室,江夜把衣服洗完进去的时候,他已经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熟睡的明老师整个人都透着温顺和魅惑,江夜趴在床边戳他的手心和脚背,自得其乐。
客厅一面墙上贴着寝室规章制度,他刚才看过,其中有一条是不允许二次装修和改造,墙纸也不让贴,不然这屋子里面现在一准到处都是海绵宝宝的头像。
空调被调到最低温度,明颀盖着被子,江夜掀起一角,发现被子下面,明颀一手抱着个海绵宝宝的玩偶。
江夜:“噗——”
内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矮马笑死了明老师怎么会有这么可爱,江死娃,淡定!”
接下来的好几天,江夜脑袋里像被强行植入了广告一样,循环播放海绵出水大电影的主题曲。一黄一粉两个小人从牵着手左眼皮跳到右眼皮,再跳到他鼻梁上。
黄色的那个说:“Goodmorning,Patrick!hhhhhhhhh——”
粉色的那个说:“Goodmorning,Spongebob,hhhhhhhhhh——”
“…………”
他也不在家闲着了,去联系好的导师那里报了个道,开始着手毕业论文。有个法语系硕士研究生的学长要去深圳学习交流,能带个人,看他不错就拉上了。
一行人到了机场,在行政学院安排后,又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接机,引着非洲学员,一路上给他们翻译和介绍周边情况。江夜就是一个看戏的,翻译轮不上他,介绍也有人做了,之前的工作他没参与,现在也不好插话。刚好那天下雨,他给人打了一路的伞,回到公寓后自己湿了半边。
他和学长同住一个宿舍,学长洗完澡本来想大方地把床让给他的,结果发现这小学弟不知怎么脸有点黑,没说话。
整理停当后,江夜闷坐在沙发上,就势一躺,用抱枕盖住头。
学长法语名叫Charle——一个用烂的法语名字。他北方大汉一个,身形微胖,高高大大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说起话来声音很可爱。
“Nuits,你去睡床吧。”学长说。
江夜也很干脆:“我不去,Charle学长你去吧。”
两句交涉后,学长也很自觉,知道他的性子,磨不过他,穿着拖鞋进去了。
江夜横竖睡不着,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不下,在班群里问:“此处提供兼职,有人换班吗?”
[兼职有钱吗?]
江夜:[没有,跟在学长屁股后面打杂。]
[同城?]
[不同,深圳。一周,现在买票来得及。]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
随即有人石破天惊一句:[Nuits你傻啊!人家出差带本科生干嘛?!Charle吗?人家见的是非洲什么什么官员,你凑什么热闹?]
[???]
群里一群问号。
江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