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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由说,他是跟流星一起诞生的扫把星。那块石头,很有可能就是他在星宙听说的“玄石”。如果按照穆由的说法,他们这些魔王崽是因为受到了玄石的影响才变成这样,那么变相的,是他毁了这些孩子的前半生。
包括盛尔。
瑟桉沉下眼,突然感怀,“你不是。”
那个团子窝在瑟桉的怀里,乖巧而温顺,他用不大的手摸了摸瑟桉的脸,“我其实不难过,可是小白很难过,所以他讨厌我。”
瑟桉揉了揉他的头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他甚至想过,自己之所以不停地穿梭世界,就是因为他曾经造过的孽导致了小魔王们家破人亡,这些全是他犯下的因果。
“我很抱歉……”瑟桉无意识道:“也许并不是你的错,是看管流星的人的错,这些原本不应该由你们承担的。”
穆由摇了摇头,“可是我们已经活了很久了,小白说我算数都算不好。可是我记得,我跟小白已经活了十个前年了,已经是老古董了。”
瑟桉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与天同寿,跟耶和华一样年长。”
“我想我一直在等你,你就是小白想等的人,可惜你来的太晚了。”穆由不喜欢这个沉重的话题,由衷地赞叹起瑟桉的血液来,“我喜欢你的味道,你一定是最顶级的血包。”
瑟桉方才的苦闷被尴尬取代,他默默纠正穆由的说辞,“我不是血包。”
“那我以后不这样说了。”小孩坐在他腿上,两人目光相对。穆由深吸了一口气,“你还有什么要问我吗?”
瑟桉老实巴交地说:“巴诚跟我说一个月后来给我上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是他愿意付出一次鲜血的主要原因,他觉得很古怪,他很在意,可是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明白。
穆由眨了眨眼睛,一脸纯良,“只要被吸血之后,血奴只能用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不能用了,所以就需要给用坏了的血奴涂上好闻的蜡和漆,这样就可以储存很久,可以用来收藏。小白说他有很多收藏,我都没见过。”
瑟桉头顶的问号不停地闪烁,他还是不懂穆由在说什么,却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正好是穆由刚刚咬下的位置。
“你还不理解吗?”穆由皱着小眉头,“一个月之后,你就会被吸光血啦,就用坏了,所以巴诚要过来给你上漆。”
他浑身发僵,隔了很久,瑟桉才十分艰难地开口,“所以,我会死掉是吗?”
“嗯?”这下轮到他对面的小吸血鬼不懂了,两道弯弯的眉毛揪成一团,“可是我们一般都是说用坏了,不会说死掉,只有吸血鬼才会说死掉。”
血奴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物品,或者用穆由自己的话来说,血奴只是一个行走的血包。这个物品有着不同的味道,有着高档和低档的区别,还有廉价和昂贵之分。但是他们终究只是一个血包,用完之后就可以换掉,或者收藏起来。
哪怕血族们并不需要血液维持生存,他们也要为了虚假的果腹感赔上无辜人类的性命。这是本能驱使,这是灵魂渴血。
“抱歉……我想我,需要离开一下。”
瑟桉站起身,脸色煞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地方的,他的眼睛很干涩,全身的骨头都在疼。而穆由在他身后不停地呼唤,“喂,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你还好吗?”
为了追回瑟桉,穆由身上的锁链铮铮作响,但他身上的锁链并不长,走两步就到了极限,没办法将瑟桉拉回来。
“喂,你为什么要走?”小吸血鬼站在角落里一脸颓丧,“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瑟桉背对着他,“没有,不关你的事,是我突然……心情不好。”
他离开了,再也没有从那扇木门里出现。接下来的几天,瑟桉待在房间里琢磨着对策。他无法逃跑,璩白和穆由就是他要照顾的小魔王,但同时,他无法发自内心地信任那两个小崽子。如果穆由所言不虚,那代表他需要在一个月内将他们变成大魔王,然后迅速离开,否则他就会死。
可是,这要如何做?根本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守株待兔只是徒劳,瑟桉又开始在城堡里乱转,一方面找寻线索,另一方面看看自己能否找到出路,以备后患。但他一直走不出这迷宫一样的城堡,就像在那片墓园里一样,兜兜转转他又会回到起点,周而复始。
某一天,他来到了一块空地上,空地上的枯藤蔓草有他膝盖那么高,远处传来哔剥哗剥的声音,空气中有淡淡的焦味。
本着发现一点端倪是一点的心态,瑟桉往深处走去,慢慢地见到了无数展翅飞舞的蓝蝴蝶,铺天盖地的,围在他身边飞旋。
在漫天飞舞的蓝蝴蝶之间,璩白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礼服,坐在一口闭盖的石棺上。他眼神无比地专注温柔,手里拿着一个烟斗,抓着一只蓝色蝴蝶的翅膀,用烟斗将它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