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峰顶静谧只剩风声,内急的钟辰阳辗转反侧,最终在被尿憋死跟被人拍死之间艰难做出抉择,他爬上了楼梯。
后殿之中灯火长明空无一人,他慎重的看了一眼美人榻,提着裤子胆战心惊的往外走。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刻,青光破空而来,一柄木剑有斩钉截铁之势正指眉心,钟辰阳两眼一翻,险些就此晕了回去。
“三清,回来。”
木剑十分听话,剑刃一改飞回他的身侧绕着盘旋,孟章结印收了手,白芨的身子没了力气支撑顺势要往地上倒,青龙长臂一揽将人带入怀中,他缓缓转过了身,绝美的面上露了不爽。
他对钟辰阳说:“他喜欢拣人我喜欢吃人,你……”
“大神,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扰您的,我就是想上厕所……”钟辰阳苦着一张脸,双脚控制不住的打颤。
孟章将人上下打量确认他说的是实情,颔首也没再为难,指尖一动,紧闭的大门猛地打开。他将怀中的人抱起,动作轻车熟路,径直越过钟辰阳将人抱上了后殿二楼。钟辰阳重重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喜悦被他死死压抑,青光凝结化作了一条小龙正睁大了眼盯着他。钟辰阳错不及防,险些被直接吓尿。
楼里传来了孟章缥缈的声音:“不想死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它。”
“是……”
孟章坐在床头,青丝垂落,一双金眸神情莫名。床榻上的人似是做了噩梦,蜷缩成团也止不住的颤抖,孟章看到了发颤的牙关,终是不忍。修长一指点在他的额头,浩瀚精纯的神力通过眉心柔和浸入他的识海,温暖的感觉在心中蔓延,他缓缓松开了手掌,却没舒展身躯。
孟章整理了杂乱的衣襟,起身离去前,他由衷的一叹:“本座活了万载也见了无数的人类,倒第一次见你这般的。”
嘴硬、执拗还不要命。
孟章背倚栏杆独望月,手间多了壶酒,壶嘴贴上唇瓣,他扬颈小酌了一口。喉中辛辣,双目朦胧,孟章恍惚间想起了与他初见的情景。
“呵,没大没小的崽子。”
少年在黄昏下的石阶狂奔,脏污的T恤被汗水浸,他恍若未闻,双眼死死地盯着石阶的,大步跨上他没有停留,直奔祖师像所在的大殿。
那是一位挺拔的青年,面容清秀,凤眸婉转低垂,眉心一点红痕潋滟,笑容温和。他一手负剑于身后,一手托放身前,掌心有一真龙盘踞。昏暗的光线的打在石像上,颇有一种出尘感,好似人世间的凡尘因果已经与他再无关联。
白芨没有参拜,一个箭步上前,落满灰尘的石案之上供奉了一柄剑,被他轻松取下但无论他怎么用力拉扯,剑鞘岿然不动。
少年清隽的面容满是急迫,他仰头与石像对视,眼尾还存留痛声大哭后的红痕:“你既是祖师爷理应有护佑之责,他为信徒又为你一脉的传承供奉你五十余年,为何今朝还会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他说你灵验,那么你倒是现在显灵回答我的问题啊!”
石像慈眉善目依旧,死寂也是依旧。
无力感蔓延,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落,白芨咬牙,双膝重重跪在蒲团之上,他双手将长剑捧过头顶,额头触地:“冒犯是我之错,算我……祈求!”
石像无言,紧闭的殿门却开了,阴气猛地涌入吹灭了烛火,大殿昏沉的可怕。白芨身子开始发抖,双目中有名为愤怒的火焰熊熊翻腾,他猛地起身,反常的行为让逼近的画皮鬼步伐一顿。
凄厉的女声得意大笑,她在阴气中现身,曼妙身姿充斥着诱惑,白净的脖颈之上却是极度诡异的一幕。一边面容妩媚动人,一边则是血肉扭曲,有白骨裸露。她一说话,嘴中就有血气漫出:“你跑不掉的,这座石像没有神力,你手中的剑也没有神辉加成,老道士散了功德也死的不能再死了。现在,谁也护不住你。”
白芨却没再望石像,他转过了身子,长剑被他丢弃在地上,他忽然笑了:“是啊,没人护的住我。”
画皮鬼对他认命这一点很满意,她笑着向他快步走来,优雅的步伐因为急迫显得极其可笑,白芨直视已到了面前的恶鬼,面色坦然无惧。
“你是第一个见了我本体还不曾畏惧的人,可惜你的纯阴之体实在太诱人,不然……我定会留你一条性命,让你在我身侧,与我日日笙歌,相结秦晋之好……”
白芨冷声打断她的话:“痴心妄想。”
“不识抬举,那便也是不用再让你跟着破神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