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负纯阴之体，白芨自小双目通阴阳，能见鬼神妖魔等旁人见不得的东西。幼时他也的确害怕过，但被那老道士拉着跑了几趟乱葬岗看过群魔乱舞，又见过恶鬼缠身的人凄惨的四相……桩桩件件，现今就算厉鬼在面前，他也是认为宠辱不惊。但看过今天这架势后，白芨好半晌才将自己的下巴拧回去。

这哪儿是灭鬼？这是劈山啊！

也不知是画皮鬼生命力顽强，还是孟章剑下留情，她虽是从中被剑刃一劈为二化作两团，但阴气没有溃散就代表还有重塑的希望。

她一改不屑跟轻慢，阴气摊在地上涌动像是在叩首，声泪俱下：“小的刚刚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求您别往心中去，小的这就走您看行么？”

孟章冷目，画皮鬼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她生怕下一刻孟章的长剑就洞穿了自己的神魄，同时眼珠子飞速转着。

“呵。”

一声冷哼伴随着神力威压，画皮鬼就感觉自己顶了一座泰山，用尽了气力支撑但还是被重重砸在地上爬不起来，心中的小念头彻底消散了，她心中充斥悔恨，看白芨的眼神充斥着怨气。

都是他把自己引来了这个地方，是他，我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尼玛，这黑锅老子不背！”

白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寒颤，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最后一缕夹杂热度的风被凉意同化，白芨裹紧了单薄的T恤，深吸一口气定了心神，迈步上前。

孟章静静的看着他，不过眸中多了些许温度，好看的眉蹙着，他似乎在探究什么。

白芨手抱阴阳，略带虔诚躬身而下，道：“多谢这位仙长救命之恩，不过劳烦仙长可将这破碎的山恢复？不然明朝人间就会炸开了锅。”

标题白芨都帮他们想好了——“震惊！某山区道观惊现神迹，千米大山从中一分两半究竟何人所为？”

孟章略皱了眉，木剑挽转被他负在身后，白芨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依旧是柄没有任何出彩的木剑，白芨即使见过他的威势，也还是认不准怀疑这柄镇山之宝的真实性。

孟章开口，内容与他所问格格不入：“你，就是这一代东极观的……传人？”

要说初见这位仙长的印象是什么，白芨定会回答温润如玉、风姿绰绰还有手超级好看。再听过他的声音之后，白芨在后面默默加上了傲然如雪。因为一句话中唯一的波澜就是最后的断句，那带着嫌弃鄙夷的别扭称呼。

白芨处变不惊，摇头恭敬答道：“回仙长，东极观的上一任掌门人韩松子道长已然驾鹤西归。“

“他是你的谁？”孟章眉头皱的弧度深了。

若在两日前让白芨回答这个问题，白芨不假思索就脱口一句老匹夫，还要补充一句什么关系都没有作为前缀。但是现在他着实说不出来，死气凝结将山村彻底封禁，老道士本有一线生机，但偏生为了自己，数十年的功德尽数相赠，以半身道行划出一条光途……尘封的记忆一股脑的奔涌而出，压垮了少年自诩坚韧的心。

“一个似师似友的长辈，非亲非故，却对我……很好。”白芨想笑，但是双眸湿润。

孟章再上一步，明明他只比白芨高了些许，但因为额上高扬的龙角和一双非人的金眸，一股压迫感让白芨的灵魂都在颤栗。

白芨笑容很浅，却没有松懈：“仙长。”

“观中再无他人传承？”

“是。”

一指点在眉心轻轻揉了揉，孟章陷入了思考。白芨侧头与画皮鬼对视，各自眼神都是一冷。

去死。

呵，原话奉还。

“那就只能是你了。”孟章再度张开眼，面上透着一丝无奈。

白芨心中警铃大作，双眸直直的盯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孟章再迈出一步，明明两人之间还有几米的距离，他却径直到了白芨的面前。白芨浑身汗毛倒立，下意识想走，但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墙，孟章封锁了他的后路。

孟章没有跟他卖关子，直白的说：“我是孟章，你们天一道祖师爷的……挚友，我曾与他有过一份约定，我会助他将东极观发扬光大最终名扬天下。不过，他没有等我就在人世没了踪影，我在此等了很多年他都没有回来。所以，我要助你完成当年的约定。”

白芨的声音冷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你说什么？”

“我会助你将东极观名扬天下。”

“我说……你说什么？”双拳紧攥，白芨的唇瓣开始颤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孟章挑眉，面露不悦：“我不会重复第三遍。”

“你说，你一直在这里？！”

少年的眸子怒瞪，尚未消散的血丝爬满瞳孔，孟章能够感觉到他生气了，但他还是点了头。

“山中？殿里？案台之上，石像手中？”

“是，你怎么……”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