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凛用小指挠着鼻梁,巴掌大的脸被他一手盖住,遮住了内里流露出的大半情绪。只能从指缝中窥得一丝细微的动作——比如他来回咕溜溜转的漆黑双眼。
他尴尬的“呃”了一声,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比猪还要愚蠢。
人家挖坑都是坑别人的,他倒好,挖坑给自己跳,跳之前还浑然不觉,很是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长安凛捂着脸微微摆头,藏在掌心的嘴角抽了抽,似抽的牙痛。厌弃的啧了自己一声,暗自腹诽道:“你不是自认特别精明吗长安凛,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蠢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聪明吗?丢不丢人!”
他将手放下,轻咳一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着长安远,见他未看自己,便生硬的转移话题,揉起肚子说:“啊,肚子好饿。不知道今天早上有什么好吃的?”
长安远薄薄的眼皮像抖了一抖。长安凛会逃避问题他并不意外。这事长安凛近日常做,凡是于他有不利的,不是左右而言他的说自己忘了就是当别人都是痴傻一般的生硬转过话头,从不肯直言应对。长安远一开始还会对此恼羞成怒,现今却只剩见怪不怪了。
但这人一天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想不到的本性却依旧令他感到十分的不悦。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简直是虚度光阴!
长安远眯起眼,侧目闪过一瞬不愉快,难得的直言不讳道:“你怎的一天除了玩就是吃?”
长安凛十足的冥顽不灵:“不吃不玩还能做什么,睡觉吗?”他蹙眉挠着额角,不解反问,“可你刚刚不还嫌我一天睡太多了吗?”
长安远:“……”
我跟头猪在这较什么劲儿呢。
长安远摇了摇头,愤懑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长安凛,大步流星地离去。
这次是当真自行离去。任凭长安凛在他身后大吼大叫也未停脚步。
“阿远!你慢点等等我啊!”长安凛跑着追了几步,没追上,吃了一嘴的背影扬起的灰,颇感莫名其妙,道,“这人……吃错药了吗,又在气什么呢?”
倒是看不出这人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真蠢。
……
打长安凛坠马那日算起,时至今日,应是已过三月有余。太子殿下的这两位伴读便也就有三月多未进宫入殿了。
按理,长安凛伤了于长安远也无甚关系,他本是该上课上课,该习武习武。可长安府的情况到底不一样,他名义上虽是太子伴读,但在一些人看来,他是配不上太子伴读这个身份的,更贴合他的身份应该是长安凛的书童。
主子都生死未卜了,你一个书童还读什么书。
所以长安远便也跟着昏迷的长安凛一同歇了这么些时日。
今日,太子伴读长安凛总算养好伤,“休整”完毕,决定入宫去尽伴读本分了。
天还未亮,明月未沉朝阳未起,郎星依旧悬挂于京城半空。马车颠簸的行在路上,起起伏伏,颠得马车里的人昏昏欲睡。
长安凛打着哈欠,泪眼朦胧地坐在马车里。车轮滚过石子,骤然跃起,他一时没留神,被车窗一角撞了脑袋。
“嘶……”长安凛揉揉被撞红的额角,不爽地呢喃,“这车怎么能颠成这样……”
长安远冷淡的转过脸,垂眸瞅着长安凛屁股底下垫着的蚕丝锦垫,颇感不解道:“那么厚的垫子,你还觉得颠簸难忍?”
长安凛用指尖捻下自己眼角的泪,微红的凤目直对上长安远带着困惑的星眸,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垫子再厚,马车该颠不还是在颠吗?”
他心说自己从前连公交都不愿意坐,就嫌它比地铁颠。这下可好,以后天天都得坐这么颠的交通工具了,可真是报应不爽。
他这边在心中哀嚎自己即将到来的凄苦而惨淡生活,那边的长安远则迟疑着,深陷于不解之中。
从前的长安凛就娇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娇气归娇气,马车他还是坐得稳的,虽然之前不慎坠马,但在坠马前,他马也是骑得很稳的。
不想一昏而醒竟变的这般废。
“你从前……”长安远顿了下,还是将疑惑问出口,“不曾像这般娇……”想了想,最后精准了用词,“这般娇弱。”
长安凛眼里的困顿闻言一扫而光,朦胧倏然褪去,惊奇问道:“我以前不弱的吗?”
长安远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道:“至少不似现在这般弱。”
长安凛打穿越来还没怎么听人提起过原身,一时逮到了机会,忽而兴起,又问:“那我以前是什么样?”
长安远看他一眼,十分想直白的同他说“自然是张扬跋扈,仗势欺人,穷奢极欲,无法无天”,最后沉思了一番,隐晦的表达:“是京中一半权贵该有的样。”
他说的过于隐晦,别人听了恐怕也要稍稍思索一番,于长安凛而言则完全等于没说。京中权贵是个什么样子长安凛还当真不清楚。他日前就接触过两个所谓的权贵——太子欧阳杰和忠勇世子长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