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五层楼的安全出口跑了出来,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一层楼就是菲里小姐口中的养老院,想要去下面的居民区,必须要坐电梯。
事实上,居民区的安全出口都是封锁着的,我很怪然,不知道诺亚方舟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与我无关。
现在何晓已经被我拖住了,多一个何晓,逃出去的生机还是很大的。
还有两天多,我该做些什么呢?好乱。
楼道里很昏暗,和没灯的安全出口没什么两样,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却一点也照不进楼道里来。
不是说老人喜欢晒太阳吗?怎么把阳光全部都遮起来了,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反倒像……医院的太平间。
怎么回事,这层楼怎么画风突变啊!
我惴惴不安地向前走着,有时还会疑神疑鬼地朝后看看,我再度回首的时候,安全出口已经离我很远了,楼道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我又害怕又兴奋,不知道是该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整个楼道里阴气沉沉的,我想起了不少发生在医院的鬼故事。
这都什么年代了,人类都可以星际移民了,我怎么还在想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噔噔噔!"我身旁的们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只剩骨架的拳头锤门。
"我草!"我大呼一声,撒腿就跑,但好像怎么跑也没有禁头,一路上也没看到电梯。
这个养老院怎么那么像鬼医院。我吓出一身冷汗,心道你给我来个丧尸还好些,鬼神什么的最让人心里没底了。
你不仅打不死它,还打不过它。
我慌乱的向前走,经过一扇又一扇门时心脏总会忐忑不安的剧烈跳动。
楼道里的冷风窜进卷好的裤腿里,硬生生的揪起我的每一根寒毛。在这昏暗潮湿的情景下,我的嗅觉和听觉是极为灵敏的,我仿佛听到前面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很苍老的那种呜咽声,可这哭法却很年轻,我从没听过那哪老人可以哭得这么流畅,不带鼻涕不带泪的。
所以,会是老人吗?
我鬼使神差的朝前面走去,四周有无数被刷得雪白整齐的门,我想打开其中一扇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帮我开个门吧,麻烦你了。"门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我吓得向后一缩,手心里挤满了冷汗,为什么要让我开门?他自己就能开啊。他一个老人听觉这么敏锐吗?我走路几乎都没有声音。
"咳咳。"门里的人猛然干咳了两声,这两声实在尖锐,仿佛是要撕破喉咙。
我向后退了两步,发现自己身旁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镶着复古边框,但是做工很现代话。
镜子里浮出一张脸。
然后是整个身体。
我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有一个东西要呼之欲出。
"草……草。"我吓得向后退了两部,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这只是一个会投影的机械镜面,菲里小姐通过投影疑惑的看向我"维亚?你怎么会在那里?"
我想她一定还不知道诺四被占领的事情,便开口撒谎道"菲里小姐,我……我本来是想去食堂的,结果我按完一楼后电梯竟然给我跳到八层去了,我怕电梯坏了,就只能走安全出口了。但是到了五楼后,下面的安全出口都被锁起来了,我只能到五楼来找电梯了。"
我撒谎技术很差,但方才的恐惧心理已经到顶了,所以不管说什么都是这幅害怕的表情。
菲里小姐若有所思,小声低估道"电梯失灵了,不太可能啊。"她否认完自己后看向我"可能是电梯出问题了,我会找工程部进行报修的。居民区被锁是因为负三层的事情,那里闹了病毒。"
我"为什么这里没有电梯啊?"
菲里小姐不知该作何解释,只能敷衍道"维亚,这里是养老院,老年人不需要经常出去,都有医护人员送东西上来,所以这里只有护工专用电梯,你找不到很正常。"
我还是有些后怕"可是,刚才我听到里面的老人在敲门……"
菲里立刻打断我"那一定是护工的问题了,有些人总是好吃懒做,动不动就溜走,我会传护工过去的,你不要担心,他们只是以为你是护工,所以要你帮他们。你再往前走一点就有专用电梯了,可以直达一楼。"
我傻不拉几的笑了笑"好的,原来是这样。"
去你妈的,劳资信你才怪。
我转身欲走,身后的音调突然降了下来"等等。维亚。"
我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转过身去"还有什么事吗菲里小姐。"
菲里笑了一下,反而很阴森"我是想提醒一下,你们这些新来的总是会忘记带公民服务器,下次一定要记得带上。"
我点点头"好,我的确是嫌麻烦,我带了诺亚实体币。"我知道菲里小姐心里在想什么,我掏出一枚诺亚实体币给她看。
她仿佛真的安心了些"快去食堂吧,已经三点了。"
"好的。"我在菲里小姐的注视下慌也似的逃了。
菲里小姐关掉了投影,微眯了眯眼看向自己的公民服务器,她明明记得,上面的人给她发了讯息。
维亚现在应该在早已封锁的顶层,而不是基因工程研究中心。
我慌乱的向前走,果然看到了一个护工专用的电梯,我走进电梯,心情总算舒缓一点。
这个养老院,肯定还藏着什么。
我不敢多想,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我恢复了先前从容的步子迈向食堂。
相比五楼,一楼简直就是人山人海,我方才的恐惧霎时被削减了一大半。
食堂很大,上层盖着透明玻璃所制的天花板,过滤了一层毒辣的阳光后反而显得整个食堂很温暖,很有生气。
食堂里的东西都来自于自动贩卖机器人,他还会给你打压缩营养餐。
五颜六色的口服液静静的躺在自动贩卖机里,但我怎么看都没有食欲。自动贩卖机里还有ATP补充糕,压缩饼干,糖蛋白片,总之种类很多。
我每样都来了一份,包括压缩营养餐,营养餐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一块压缩营养餐挤在餐盘里被压得实实的,看着真像一块砖。
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啃了口ATP补充糕。
口感像干肥皂,味道像抹茶,好像还不错。
塞了一个糖蛋白片,像压缩成型的面粉,不甜,难吃。
我拿叉子划开了压缩营养餐,把它们分成两半,又从上面割了一小块下来。
塞进嘴里,墙灰味,口感像过期的发糕,已经硬化的那种,真你妈难吃,我好期待克兰迪允诺的酸辣粉啊!
"可以坐这吗?"我耳边传来一阵说话声。
我点点头"坐。"
来人坐下,放下手中的压缩营养餐,餐厅里很嘈杂,我也不想抬头看对面的人长什么样。
对面的人突然问道"好吃吗?"
我摇了摇头"难吃死了。"
等等。
我抬头看去,冷笑了一声,又把视线收回来,继续盯着餐盘里的"砖块"。
我一边用叉子把营养餐戳的稀巴烂,一面笑道"呦呵,这么快就'出狱'啦。"
塞缪尔点头"是啊,托你的福,我被无罪释放了。"
我"我来猜猜,克兰迪让你来给我当助手是吧?唉,那我真不敢当,你那么厉害,还要给我来打下手,我都替你打抱不平。"
塞缪尔"你猜出来了还是好的,我还以为丧尸病毒会影响智力,现在看来,貌似还能提升智力。"
我把叉子一摔,放你的狗屁。
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把叉子拿回来扔进了垃圾桶"是啊,所以我可能变聪明了。这也是托你的福啊。"
我含了一个糖蛋白片,笑嘻嘻道"你来做我助手,我可得好好巴结你啊!你要是帮我打开密码层了呢,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请我吃饭?"
我庄重道"请你吃糕。"
塞缪尔吃了一口营养餐,笑了笑,他的腮边还有一点鼓"这就不用了,其实我不是很想帮你。"
刚刚那个温柔可爱的形象全部在我脑海里崩塌"那怎么样才能好好帮我?"
塞缪尔喝了口水,咽下了营养餐,仿佛对这种食物也很不满意"三天之后,你回来继续给我当实验品,我们还好说。"
切,反正三天后我就跑路了,管你好说不好说,我笑嘻嘻道"那正好啊,反正三天之后我也没什么事可干,我觉得实验台的触感不错,要是能再来一床乳胶就好了。"
塞缪尔好像有些吃惊,他蹙眉看向我"真的?"
"那当然,你看我现在像撒谎吗?"
塞缪尔摇头"看不出来。"
我"想不到你在上面关了几个小时就变傻了,我看挺悬。"
塞缪尔笑而不语。
我朝四周看了看,转过头正色地看向塞缪尔,清了清嗓子道"我问你啊,你知道五楼是干什么的吗?"
塞缪尔蹙了蹙他那好看的眉"五楼?"
我点点头。
塞缪尔"养老院呗,你不知道吗?"
我"你去过吗?"
塞缪尔看向我,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抱歉,我离进养老院还早着呢。"
"你搞错了,我是问你正事。"
塞缪尔好笑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我差点没一个白眼翻死过去"我们现在是同事对吧!"
"嗯。"塞缪尔点点头"同事又怎么了,我刚刚还亲眼在顶层看见两个平日里关系很好的科研人员互相纠缠。我指的是一个咬一个。"
"哦,对了,我还有件事要找你算账。"塞缪尔突然对视上我的眸子。
我有点慌,立刻起身"我饱了。"
他并没有就此放过我"摩娜手上的布带,你割破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搞笑,怕什么?我强压自己坐下来"什么?我听不懂。"
"我有监控录像。不需要你听懂。"
"那又怎么样?就是我放的,不爽吧!来咬我呀!对了,不如你也放几只丧尸出来咬我好啦。"我挑眉拽道。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原来丧尸病毒还会损害人的大脑神经。"
我很不爽,你他妈凭什么?劳资非要找你才能知道吗?不告诉我还一大堆屁话,我找别人玩去。
我面无表情的起身拾起餐盘,拽拽的走了。
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百无聊赖地啃着那个勉强可以入口的ATP补充糕。
突然,我听见人群中响起巨大的喧哗,原本清晰可闻的机器人取餐声一瞬间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我不耐烦的朝四周看去,发现食堂的大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荧荧晶火微聚的屏幕成像清晰,看起来像是食堂大发善心给民众们放电影。
但放电影是不可能的,这年头也没人拍电影,还得把几十年前的老片子揪出来洗洗刷刷给人们看,怎么会那么好心呢?
我很清楚屏幕上将会出现什么,同时也在极力脑补这些民众的反映,是该悲哀呢?还是该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