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开出一条窄窄的人肉路来，破碎的合成棉纺织物绞进了车轮，远处因炮弹而掀起的热浪徒穷翻滚，海浪般模糊了一片视线。

我脸色铁青，额前散开了本来就没梳好的碎发，两只眼已经有些朦胧了，胃里的酸水不断翻滚，把残留的一点食糜通通溶了个干净。

我自觉的抽过后座上装东西的塑料袋，把里面的葡萄糖全部倒出去，无精打采的挂在耳朵上，样子既滑稽又难过。

何晓朝窗外扫视了一遍，两只袖子搭了一只上去，手上的银表早就不见了，语气似乎还有些恹恹的"啧，怎么朝这开，你真不是克兰迪派来引丧尸的，现在我们被盯上了，你还能开出去吗？"

韩骁推了推鼻梁上的黑墨镜，靠在驾驶座上，把后视镜掰正，挂在上面的一小串香木佛珠借机晃了晃，散出一点味道。

韩骁"不然呢？你还想从诺四后面绕出去？"

诺四的钢铁长城几乎占据了整条地平线，其实整个诺四更像一道关卡，出不去也进步来的缭望台。

塞缪尔把后座的车身主控系统调了过去，左翻右翻，遗憾道"这辆车貌似没有外攻击系统，车速也比不上之前那辆侦查专用的，我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翻了个白眼，扣住挂着的塑料袋"你……你找的什么车啊，连个火力都没有……呕……开不快还那么颠……呕……呕，不……不说了，说多了……呕……都是泪……"

何晓很无奈"你以为我想找这辆车，克兰迪把负一层的装甲和机车全部都清空了，这我还是从赫尔西斯的收藏库里找出来的，充完电后勉强能用。"

塞缪尔翻了翻后备箱，丢过来一管针剂"平衡托，自己来一针。"平衡托是一种强行调节人体和大脑精神状态的药剂，一般用于军队，是何晓从地下城的备用库里拿来的。

我接过那一管试剂，拔开管塞，又默默的塞了回去"这东西……呕……你们留着……自己用吧，…呕……给我简直……浪费。"

这也太尖了，吓得我心脏突突跳。

我刚想继续吐酸水，蓦的感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呕……草……"

塞缪尔抓着我的胳膊把整管试剂都扎了下去，胳膊上传来一阵薄薄的刺痛感，连带着无色液体缓缓注入。

塞缪尔熟练地抽出针尖，塞回胶囊，丢进了垃圾袋。

大脑皮层涌上一股快感的同时，胃液停止了翻涌，眼眶里的生理泪水渐渐干去，视线也清晰起来，我把袋子解下来，用纸擦了擦嘴。

"这玩意有什么副作用吗？"

塞缪尔略略思索一番"大概会减寿几年吧。"

我呆住了，默默看向胳膊上那个针孔"你怎么不早说！"

＊＊＊

车子一度成为丧尸视线的焦聚点，早就有一大波丧尸尾随其后，企图能嚼到一点破烂铁皮。

我看着车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不止是心有余悸了"我们开不出去了吧？想不到我有一天还能造福丧尸，早知道就待在诺四里面不乱跑了。"

韩骁蹙起眉头，情况果然很棘手，大部分丧尸都被他们吸引过来了，诺四的火力不大不小，根本无力颠覆现在的局面。

他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帮助克兰迪尽快修复主火力系统，现在好像没有退路了。

何晓看了一眼韩骁"你不回去了吧。"他早就看出韩骁的意图了，只不过他也挺乐意这么做。

可惜我向来都是最煞风景的那个，不吐且脑子清醒着"速度还能快吗？不行我来试试！"我略有点兴奋地搓了搓了鸡贼手"我虽然还没考过驾照，但是我有开碰碰车的经验，我碰碰车开的很快……快的……"

我话还没说完，又被扎了一针，这次是药效极强的安眠药，我二话不说就倒了下去。塞缪尔有点尴尬的通过后视镜看向何晓和韩骁，礼貌道"不好意思，平衡托的副作用。"他咳了一声，言简意赅补充了一句"效果因人而异。"

世界终于清净了。

何晓回头看向塞缪尔"兴奋剂有吗？"

车外又掠过一群不折不扣的丧尸，韩骁连打了好几次方向盘，聚集叫嚣的东西却好像越来越多，油门都踩到底了，还是没能绕出这群黑压压的一片死人海。

他一听到何晓要拿兴奋剂，都舍不得拐弯了，直接往丧尸堆里撞，车前那得玻璃镜压上好几个丧尸，整张烂掉的脸都贴在上面，把路都给挡死了。

韩骁"你要兴奋剂干嘛？"

何晓接过塞缪尔递来的兴奋剂，把瓶头的塑料盖使劲拽掉，拉开铁皮就灌"当然是要兴奋一下，总不能等丧尸啃车子的时候再壮胆吧。这怎么是薄荷味的，呛死我了。"

何晓把外套解下来，拿过一旁的枪，换了一个电弹闸，打算开车窗"你先把这两个搞下去。"

两个丧尸已经把玻璃面砸出一条细细的缝纹，极力用眼珠抗议这何晓的想法，其中一只没瘊住，两只眼珠子"噼噼啪啪"掉下来，车窗就多了一个即兴纹身。

韩骁按了按喇叭，又觉得好笑，换方向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来了一个神龙摆尾，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车上的两只丧尸飞到丧尸群里，还飞过去两只眼珠。

"往右边开。"右边有一条因为集中追车而露出的大口子，诺四的流弹已经打过来了，但是明显还不是主火力的炮火。

看来系统还没修复。

韩骁往右边转去，何晓开了窗，一枪嘣掉了趴在窗边的丧尸。后面还有穷追不舍的大部队，窗子可用空间很小，他只能一次两三发。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他的中靶率最高，但是这个时代并不需要什么拥有良好远视力的狙击手，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更得人心，人们比较倾向于将小型枪弹换成巨型火箭炮，或者直接来一辆装甲开炸。

他们用武器毁灭丧尸，同时也毁灭城市，简单一点的就直接远程操控，给地球来个坑。

兴奋剂正在上头，何晓能感到自己身上的血全部活了，都一个劲的往上飚，如果能测一下血压，仪器一定会被他给冲爆"你给我拿的是几号兴奋剂？"怎么这么上头，心都在颤。

塞缪尔把盒子拿来看"好像是三号。你拿的全部都是三号。"

这下好了，三号！浓度接近百分之九十九，别人都分次用，还要按一比十的比例稀释，现在他一个人一口气来了一瓶，怪不得怎么充血。

他摆摆手"没事，没事。"大有自我安慰的意思。

刚想打开车窗却发现打不开了"你干什么，我都上好弹闸了，快开。"

韩骁把车窗给锁了，他单手摩挲着方向盘"麻烦你先喝两口水，你是不是想为克兰迪捐躯，死在丧尸堆里。"

"喝了水也没用，已经发作了，你给我开车窗。"他见韩骁不开车窗，干脆直接伸手替他开了，他解完锁，想要收回手，韩骁用另一只闲置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何晓心虚的往塞缪尔那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看后面追上来的丧尸，这才稍稍舒了口气，想要把手拽回来。

韩骁拽的死死的，何晓想把手拿回去，他偏不给，搞到最后何晓都发飙了，而且还有兴奋剂在上头"你快松手，不然我真要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