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欢从来不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的，从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

今天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是否有喜欢的人”呢？

程越从未想过对赵欢隐瞒自己有喜欢的人，但是赵欢不问，他也没主动提起。

他不怕别的任何人知道他是个同性恋，也不怕赵欢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言陌。

他唯一怕的是……

自己和言陌那永远无法匹及的差距，成为别人劝自己放弃的理由。

程越他知道这对自己来说虽然残酷，但却是不能更明显的事实。

可他也真的承受不了，有人明确的告诉他，“你和言陌是永远都不可能的”带来的无力和悲伤。

没有人告诉自己，仍可自欺欺人。

如果被挑在明处，连喜欢都成了错。

所以程越紧紧地握住手机，语气里是怎样都压不下去的紧张：“阿，阿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昨晚你和言总发生了什么啊？觉得你们有点怪怪的，回来的时候我问石大哥，他也不清楚。”

不是想象中的咄咄逼人的问题，程越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的，昨晚言总就是问了问工作上的事。”

昨天言陌已经扯了个谎，程越便顺着言陌的谎继续说：“咱们跟言总是同一所学校的嘛，言总作为学长兼boss，就……就随便问了问。”

明显是应付的话。

赵欢实在忍不住了：“阿越，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言总吗？”

“我！我，阿欢你……”程越以为会躲过这个问题，没想到赵欢竟突然就问了出来！

程越更紧张了，大脑像是突然死机，连话都说不完整。

“阿越，我只是担心你，”赵欢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无奈又心疼，“言总对你有点……太殷勤了！”

没听到程越的回应，赵欢自顾自地说着。

“你性格老实，又不爱说话，脾气总是温温和和的，我怕言陌他仰仗着是你的boss，又有学长这一层身份，然后欺负你……

你又那么听他的话，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我不想你跟他走的那么近……”

任程越想到多少种可能，想到多么坏的结果。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赵欢竟是这样担心他。

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就像是自己一个人一直跌跌撞撞的走在黑暗里，突然在前方出现了一束明亮却又温和的光，指引着自己得以避开阻石与危险，并渐渐吞噬黑暗，只剩下光明。

不是要告诉自己与喜欢的人有多么大的差距，不是要告诉自己切莫异想天开去触碰自己永远都触碰不到的人。

赵欢只是在担心自己，担心自己受到伤害。

想要倾诉的欲|望喷|薄而出，程越终是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情意。

轻轻道：“阿欢我……言总他不是那样的人的！虽然他总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他真的很好的！

上次我生病，不止是言总把我送到医院，他，他还在医院陪了我两天，最后也是他接我出院呢！”

从一开始的吞吞吐吐，到现在突然轻快的语气，赵欢饶是再笨，也明白了。

他猜的没错，程越果然是喜欢言陌的，只是从何时起，他就不知了。

自己明明是在问程越是不是喜欢言陌，可程越却像是生怕自己对言陌再有什么误会一样，不停地说言陌有多么多么好。

“本来是我要请他吃饭谢谢他的，结果却变成了言总在我家给我做饭……

还有昨天下午！其实是我上午骑马时把双腿蹭破皮了，是言总找石医生帮我拿的药呢！”

一点儿都不像平时那个话少、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程越。

赵欢怕程越光说言陌的好，就能这么说上一整天，急忙打住他，问出了最关键的所在。

“所以阿越，你喜欢言总吗？”

“我！……”突然被打断，再次被问到这个问题，程越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完全对赵欢吐露心声。

“我喜欢的，阿欢，我喜欢言总。”

说完不等赵欢要说什么，又自顾自地道：“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刚才的轻快不复存在，变成了浓浓的哀伤。

“阿欢你放心吧，言总他……

他只是因为我们是校友、又恰巧宿舍与他在同一个小区，才对我这般照顾，我都知道的。

所以他应该不会像你担心的那样会欺负我。”

程越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一副自以为轻松的语气，继续道：“而且我也知道的，我和他，没有可能……

我只想这样默默地喜欢他，偶尔能看到他，就够了，真的！

等他身边有了，有了爱人，我会离开言氏的。”

赵欢听到程越这一番话，嗓子里也有些涩涩的，像是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能力。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刻情绪异常低落的程越。

他有点后悔问程越了。

这几天的相处，赵欢也只是猜测言陌对程越，似乎有想法。

言陌太难看透了。

他对程越的一些关心，像是出于喜欢，却也像程越所说是由于校友和邻居的关系。

亲近却又点到为止。

赵欢猜不透。

所以他必须要问清程越的想法，如果程越真的喜欢他，他也只能帮着程越了解言陌的为人。

如果程越不喜欢他，那他一定要让程越离言陌远一些的，在私人关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