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晚上休息得怎么样？”

集合是早上7点，有了昨天报到拖泥带水到凌晨的血泪教训，节目组生怕作息散漫的选手们迟到，6点全宿舍的广播就开始敲锣打鼓，闹得鸡飞狗跳，最终选手们一脸菜色地准点赶到食堂，看见选管口中害他们一夜没睡好觉的节目组PD——罗正英，像春节长假之后等待员工打卡的资本主义老板一样，神采奕奕地问候他们。

钟乐从小体质尚可，没觉得很吃力，不过陆年年就没太睡好，扶着额头用气若游丝的语气说道：“我现在听不得这些……”

“不是，说好的豪华宿舍呢？”有选手小声抗议。

罗PD耳朵尖：“噢哟，干什么啦，你们录的是天师101，又不是公主101咯，这个主题么，拍摄气氛总要考虑伐啦？窗明几净的当你们在拍度假旅游风景片还是酒店广告啊？再说了，里面条件也没有很差吧？”

钟乐觉得这罗PD可不简单，房间内部硬件设施的确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惊悚，但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男生宿舍，她这么理直气壮，不跟着江平出道一起神棍二人转真是屈才了。

“大家别傻站着，趁着吃饭我给大家讲一下今天的安排噢，12点开始在2号仓库——哦不，2号摄影棚哈，录你们的初评级，可以提前准备一下自我介绍哦。”

“……中午才开始，那为什么我们要7点起来！？”

“你要死啦，看看自己那张脸啊。”罗PD嗓门比他还大，“你以为你是那个……那个谁来着，海选的那个……哦！钟乐选手啊？？不照照镜子？？上电视要化妆的好伐？？不然那脸能看啊？？101个人，手脚慢点化完妆天都黑了，拍也不要拍了。”

陆年年露出崇拜的目光：“乐乐哥，你被PD单独表扬了哎！”

“……”钟乐倒也没想出这个风头，不过谈及这个话题，他不由想到陆年年昨天夸的那个人……

钟乐下意识地四顾寻找，终于在食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对方，与其他昼伏夜出惯了没适应过来的选手相比，他明显状态不错，看起来很挺拔的样子。他没停下听罗PD说话，而是专心地解决着早饭，明明冷着一张脸，那副认真的表情倒让钟乐感觉到一丝诡异的可爱。

这究竟是觉得好吃还是难以下咽啊？

钟乐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走了会儿神忽的想起昨天说是为了方便认人还发了不粘胶姓名贴纸，大家趁着新鲜劲大都直接用上了，可惜被人群挡住，钟乐努力了半天也只勉强看到和他一起的大个子叫王为。

“化妆和初评级分批的啊，等下选管会报名字，都别耽误了，影响进度。”罗PD交代完工作，拎着两袋包子和几个工作人员说是去布置舞台了。

初评级是这类选秀的祖传规则了，钟乐之前上网冲浪也研究过，大概是根据初评级的成绩和表现将101名选手分为不同等级的A、B、C、D、F几个班，一般主要考的都是业务水平——钟乐早上第一个起来，就偷偷把小赵给他的几个‘作弊神器’给塞口袋里了。

初评级虽然不会直接决定出道人选，但不论好坏皆是给观众留下记忆点的一种方式，何况又是最重要的第一印象，选手人数众多，一开始没让人记住的话就等于是落后在起跑线了。

“自我介绍有一分钟时间，说什么都可以，完了之后会让单独进一个隔离房间，考核内容是消灭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小鬼。”最早录完的选手有几个已经被放回来吃午餐了，他开了听可乐，意有所指地跟其他人比划，“就，你懂的。”

“哦哦！”

“这样啊！”

“原来如此！那看来第一关不难呀！”

“不难是不难，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算分的。”

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钟乐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你们内部还有这么深奥的黑话吗？没听江平提起过啊！

选手顺序似乎是按姓名首字母排的，陆年年这时候已经被抓去化妆了，钟乐套路不到他，又辗转偷听了几个人吹牛，句句都像天书，钟乐本来就没多少的耐心条很快见了底：这是什么就我不行的氛围？？

钟乐纠结一下还是没有贸然上去搭话，毕竟大家都心照不宣，还这么入戏，随便开麦露了马脚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没轮到的得在食堂待机，此时大多数人都热火朝天地讨论，零星没参与的四散着，钟乐想了想，最终在一个低着头闷声点手机的眼镜仔附近坐了下来。

钟乐看他模样也不是像是个艺高人胆大的，这么老神在在肯定有什么原因。

果然还不等钟乐开口，对方便先阴阳怪气地说道：“这群土包子，一看就没见过世面，这都值得大惊小怪。”

钟乐瞄了一眼，他叫谢长生。

钟乐答了句似是而非的：“毕竟是第一组，其他人还没去呢。”

谢长生不屑一顾：“这就是只听说过没见过的人才这么稀奇，他们说的不就是小鬼罐头？专门用来给新人实践方术道法的东西，非常常见，里面的小鬼没什么杀伤力，就算除不掉，过10分钟自己也会散了，无毒无害顶多半夜鬼压床……跟过年的摔炮似的，不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可能外面不太常见吧。”

这句话虽顺着谢长生，但钟乐倒是真心实意的，作为一个学习过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跟在江平身边看惯了他怎么坑蒙拐骗跳大神的新时代青年，他其实是不信鬼神的——而且信了还怎么做神棍？但问题是你们这些小天师花样会不会太多了？鄙视链就算了，怎么连小鬼罐头这种怎么听怎么黑色幽默的东西都搞出来了……这是天师版的‘经验卷轴’吗？嗑一个经验值上升嗑两个惊喜赢双倍？

钟乐觉得自己还能维持住表情都是定力惊人了。

“哼，我料想也是，都是些三教九流……”谢长生喋喋不休还想继续说，旁边的选管叫到他，让赶紧去化妆。

“我不去！”他小声逼逼，“花里胡哨的，成何体统！我堂堂八尺男儿……”

虽然钟乐目测他大概穿鞋一米七。

“谢长生！哪个是谢长生！人呢？？别浪费我时间。”选管哥斯拉巡城一样地开始找人。

谢长生秒怂，垂头丧气地被选管揪着领子拖走了。

结合谢长生说的，难道只能人生在世全靠演技？但这个小鬼罐头摄像机拍不拍得出来啊？钟乐心里没底，觉得自己在这行上没能成大器的根本原因其实主要还是他要脸。

他是真没想到这里面五花八门还有这么多道道，你们都是哪儿学来的？给我也安排一个呢？之前罗PD还说特邀导师是黑白无常，不清楚其他选手是不是知道，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这群疯子的世界观设定这么完整？

钟乐挺想立刻场外连线江平的，可惜这地方没信号——怪不得连手机都不收。

还没等钟乐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轮到他了。钟乐一转身，发现那个人也在。

他板着一张脸，穿着整整齐齐，衬衫扣子一个不落，很有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这次钟乐总算看清了他的名字——张知楠。

与他的外表相比，听起来稍微有些女气。

钟乐心想。

“天啊，这一组里有两个弟弟好看得来~”

钟乐走了个神，发现化妆师正慈祥地看着他。

“这皮肤真好，才十几岁吧？好标准的桃花眼，卧蚕绝了……姐姐会帮你突出自己特色滴，放心哈！”

钟乐有点心有余悸，他老感觉前几天他去海选的时候碰上的那个美容院小妹也是这个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