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闯入你们的屋子，我保证马上离开。」蝙蝠侠说。

说实话，对于被发现的问题，蝙蝠有点尴尬，因为这怎么说也是一条擅闯民宅。

并且坦白讲，当有人声乍响时，他随时警觉的心跳甚至还漏了一拍。毕竟对方的出现是那样突如其来，没有那怕一星半点的脚步或呼吸声。被各种武术大师良好训练过的布鲁斯，自打穿上制服那天起，就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

──好了，现在他终于知道每次戈登的感受了。蝙蝠侠不由自主地想到。

「没关系，你可以留在这里。」克拉克维持在门口与沙发的距离，好让他未来的好朋友别再那么紧张。

他当然听见对方那遭瞬间惊扰下的心跳。

随即举起自己空白的双手，示意毫无威胁并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想要。」

从克拉克身后冒出头的汤米为此感到不解，他将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

「你认识他吗，克拉克？」

啊……

克拉克低下头来给汤米一个安抚性眼神：「我是星球日报实习生，你知道的……」

汤米静静等着克拉克解释。

于是克拉克的超级大脑，迅速编织出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我最近在追查的议题正是这个……关于哥谭的都市传说，一名专门打击犯罪的蒙面义警……」

正当克拉克努力解释时，两道极不明显的细针却忽地从沙发方向「咻咻」射来。

然而和蝙蝠侠设想中的非常不一样……麻醉针的确迅速而准确地撞上对面两位的皮肤没错，可发出的响动却彷佛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玩意儿。

这头，在饱受汉尼拔尽心调／教过的汤米眼里，克拉克的谎言简直劣拙到不能再劣拙。

汤米当下特别好奇的点是，那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到底有哪里值得克拉克对自己说出……这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欺瞒。要知道在此之前，克拉克可从未对自己撒过这种谎。

而那细小而脆弱的针管，甚至都触发不了汤米脑海中的生物警报。所以表面上认真倾听、实则冥思苦想的他，还是等有物体接触到自己并且「啪哒」弹开时，才真正意会到发生了什么。

汤米转过脑袋看向蝙蝠侠。

没开灯的昏暗光线中，饶是蝙蝠侠也没发现，当汤米望向自己时，绿眼睛内犹如打量死物一样的极尽无情。

他只觉当那名个头稍矮的男性转过头时，尾脊突冒出股莫名寒意直直登头往上窜去。

正常来讲，屋主此时里应将心神放在入侵者身上，好警戒对方随时可能的后续威胁举止。

然汤米只是在不到片刻后便转回来，再次抬眼看向克拉克，看向真正值得他花心力的对象。

而当克拉克的夜视力触上汤米回过来的眼神时，他的小恋人原先堪称可怕的眼神，早已莹润上脆弱的担忧，以及那种对于「我们被发现了吗？」的隐隐害怕：

「……纽约州的哥谭，没记错的话，那是米国的城市对吧？－－那么为什么这名义警会大老远跑来这里？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们家？又又是为什么他要突然攻击我们？克拉克……」

说话间，他的指头发白地捻紧了克拉克蓝衣下襬。

而克拉克几乎是在蝙蝠射出什么来时，便迅速知道「坏了」。

所以他立刻就用两只大手，包裹住汤米对比起来相当纤细的小手手，竭尽全力给予对方安全感的同时，天空色的眼睛也朝对方急切保证起来：

「NOnono …… Tommy , it doesn’t like WHAT you think …… I promise , we are safe now , we are definitely safe right now！」

在克拉克心疼无比的一再安抚下，汤米眼中蓄积的汪汪忧虑，好不容易在他面前逐渐消减。

安全？汤米想。

他当然确定他俩现在很安全，并且绝对没被米军发现了。

空气里的血腥味可浓了，请问有哪个有病单位会派下孤身一人的战损人士来追捕？

他就只是……不知道，他就只是想这样干而已。

──想让克拉克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

另一头，蝙蝠侠也很确定自己的麻醉设备绝对没问题。

……所以，咋回事？

……英语、值得推敲的对话、位置奇诡的郊外木屋、飞针无法突破的肌肤……

他将线索串联，进行了几个推测。

……所以，隐藏的变异人？

蝙蝠侠想。

或着和杀手鳄、毒藤女一样，属于意外的实验产物，并且处于逃亡中？

「……你看，他受伤了，他对我们并没有威胁。」克拉克尝试说服汤米：「……而且据我所知，他是个好人，到处帮助弱小的那种。」

克拉克握着汤米的手：「所以，让我们一起来帮助受伤的他，好吗？」

汤米一对水润润的眸子带有平复后的丝丝赧意。

他又长又卷的睫毛颇为不好意思地垂下去，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太棒了，那你能帮忙去拿医疗箱吗，汤米？让我留下来和他谈谈。」克拉克说。

……

「……Thank you . While , still……」蝙蝠边在沙发上用医疗箱替自己包扎着伤口，边一字一顿地强调：「 We’re NOT friends . 」

「YES , yes…… OF COURSE I know . 」克拉克在沙发的另一头说：「我们只是想帮忙，毕竟你看起来真的伤得挺重。」

汤米则从后面「趴哒」在克拉克身上，双手自后环绕着克拉克脖颈，整个人宛如一滩猫饼，摊在对方肌肉触感厚实的宽敞背部。

全然不见那些在外头亲密时呈现出的害羞。

简直如同强烈宣示所有权。

「......如果真心感谢我们的帮助，你何不把面罩摘下来给我们看看？一眼就好。」

克拉克第二次无奈地开口：「汤米……」

听见克拉克没辙一样的轻喊，汤米瞬间把脸埋进他肩窝，传出来的声音因而闷闷的：「人家好奇嘛……反正，反正我也就是问问……」

「……又没有真的扑过去扒人家面罩！」

大概是他听上去简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以至于其他两位皆没发现，当这位大男孩将脸埋下的瞬间，那双绿眼睛内曾一闪而逝的浓稠暗色。

这只蝙蝠怪才不会介意自己的话。汤米想。

要是连对方家里有和自己年龄相当的孩子这点都观察不出来，他也根本不用混了。

「It’s ok .」果然，蝙蝠怪这样对克拉克说。

虽然语气冰冷疏离，但明显是真的不觉得有关系。

大概是汤米让布鲁斯想到了最近自家脾气愈加暴躁的迪克，或着蝙蝠侠对待友善的平民本来其实就挺温柔。

……如果最近的迪克也能像这样好好说话，而不是每次开口就满身刺，甚至爆脾气地将罪犯打到半身不遂……

……或着，如果迪克也能像这样冲自己撒娇……

蝙蝠承认自己脑中有这样的电光火石。

……好吧，画面怎么想怎么不搭。

然而紧接着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殊不知数年后的将来，他还真会收获到一只能够满嘴跑羞耻火车的迪克。

──简称迪基鸟，蝙蝠家未来的情商担当。

蝙蝠包扎完就起身，穿着铠甲的魁梧身姿，在客厅暖黄灯照中投下一片巨大阴影：「……我要走了，再次感谢你们热情的帮助。」

克拉克跟着起身。

因为他的动作，汤米只能上腿夹，好避免自己从后头滑下去。

「呜……」他顿时发出埋怨似的呜咽，丝毫不管可能是自己才给了别人困扰。

不过反正他埋怨的对象也是心偏到没地。一听闻汤米不舒服的声音，克拉克就连忙把双手绕到后面去，以将汤米端端背起。

「不好意思，」克拉克对蝙蝠侠露出一个所谓苦笑──根本完全难盖眼中甜蜜的那种──看上去对自己的「狼狈」有点窘迫地道：「我养弟特别黏我──以及，你确定你真的不需要其它任何帮助？或者考虑向我们透露一点，有关你遇上的麻烦？」

蝙．钻石王老五．眼下却总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可怜单身狗．蝠侠，看着眼前足以闪瞎人眼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心里缓缓想着：……Fine, 你们高兴就好。

「目前不需要。」他回答：「不过，如果你们碰上什么需要帮助的事，就往夜空投射蝙蝠灯……到时我会尽力赶来。」

……

……

……

校园的午间散落着暖阳金光，沿着排排落叶林大道，鸟雀飞舞啁啾，美妙曲调给校园课间的匆忙平添上几分慵懒；蝴蝶在花卉间上下错落，带有鳞粉的美丽图案给蝶翅更镀上一层诱人亮色。

前来外访参观的幼儿园小朋友手牵手、整齐列队，绑有彩带的小脑袋正前后左右地四处打量着景致；某些学生同样驻足，却显然不是为了那些早早习以为常的校园景色，而是为了──

「……如果你改变心意了，一定记得随时通知我喔！」黑发棕眼、风情万种的艳丽西班牙女子，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家庭电话号码塞进汤米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