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滑过。

劲风挟着暴雨，扑灭了观音庙内的蜡烛。有人迅速燃起引火符。瞬间烛光闪烁，照亮了整座观音庙。

庙正中的观音像底座边靠着一个人。冷汗浸湿了他鬓边散乱的碎发，黏在微微颤抖地薄唇边。弦月似的眉毛紧皱着，双眼直勾勾得盯着蹲坐在他面前的人。一只手拽着面前人的一抹浅蓝色衣角，似乎是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微微泛着白色。

“二哥”

“金宗主，我说过，如此一意孤行，这声二哥便不必再叫了。”

“我，我。。”似乎是着急地想要辩解，却找不到适合的措辞，攥着衣角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微微地发颤，身体顺着手上力道着急往前凑。

“呃。。”一声轻哼，才让人注意到，他肩膀外侧，原本应是手臂的地方，现在空荡荡，只有一个碗口大的口子。伤口虽然经过了简单处理，仍然在身侧留下一地令人目眩的血渍。

“金宗主，如今真（瑶妹是好人）相大白，我劝你不要再做徒劳的事情。只要你从今安分守己，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会规劝众家仙门，饶你性命”

“蓝宗主，别忘了你刚跟我说过的话，不要接他的话，小心被他转移注意。”一旁江澄已经有了一次经验，眼见金光瑶又要开口，急忙打断他们的谈话。

“江宗主，放心，再也不会了。”不会什么？不会再接话着了道，还是不会再相信这个人？也许，连蓝曦臣自己也不清楚。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危难时刻帮他的三弟，还是为了权位，不惜骗他、利用他的敛芳尊金光瑶？

当年，金麟台清谈会上，再见到金光瑶时，他已经成为众人口中的娼妓之子，是金光善众多私生子中的一个，并不出众，又得不到父亲的认可。回到兰陵，甚至都不如金麟台上一个粗实的奴仆。

大会还未开始，就有人眼尖认出了金光瑶，语带嘲讽“娼（瑶妹是好人）妓之子，只配做此下等差事”

“他奉的茶我可不敢喝，谁知道会不会惹到那些不干不净的病”

说话的人也不避讳，声音大得整个会场都似乎能听到回音。

这话像是针尖，戳着人心最柔软的地方，一针见血。哪怕不是当事人，都听得人心颤。

正巧金光瑶走来为他奉茶。

像是没有听见周围人的议论一般，金光瑶只是认真地奉茶，抬头时，才发现他的目光，回以浅浅一笑。也许是金光瑶听惯了诋毁之词，也许是人心被反复蹂（瑶妹是好人）躏后变得坚硬。总之，他没有从笑容中看到一丝的异样，反而觉得那笑容温暖，贴心，就好像他才是那个被安慰的人。不受控制地端起那盏茶，一饮而尽。

重叠的面容，此刻，却让人周身冰冷。他现在看不懂，听不懂，甚至不知道在金光瑶心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些年头一次，想要打破家规狠狠地、狠狠地大声咒骂一番。可话到嘴边，仅剩一句：“只要从此安分，我便保你性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