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没走几步，果真就来到一个洞口前。

江澄板着脸吩咐，让他们两个等在洞口。进洞前，瞪着金凌再三警告。金凌噘着嘴，也不应声，满眼的不服气，一副受气的小媳妇儿样。

看着金凌有气没处撒的样子，孟瑶心里好笑，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两个人就听到江澄从洞里发出的信号，随后，一起进入山洞。

才入洞口，一股阴风迎面袭来，呜呜作响，仿佛女子半夜的呜咽声，低沉忧郁，听得人毛骨悚然，脊背处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意散入全身。

金凌手持引火符。引火符火光微弱，随着风闪烁，照得四周也忽明忽暗，晃人眼睛。

洞内空间不大，最多能容下四五人。洞顶时不时有水珠滴下，“滴答”，“滴答”，滴在一旁的石块上，常常第一滴回音还没有消散，第二滴已经落下，又激荡起一阵回音。四周洞壁上布满粗糙的岩石，凹凸错落。岩石上爬满青苔，青苔上聚着各种各样的虫子。有的摇晃着黑色甲壳，壳上面长者奇怪的纹路，仿佛是人的笑脸，嘴巴像两边拉得老长；有的抬着头，头上长着一根细长的针，不停得戳着身边的石块，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们仿佛在聚会，各自尽兴地做着喜欢的事情，也仿佛在等候主人的命令，队形有序，整齐划一。

一眼扫过去，几乎没有孟瑶认识的，心下觉得，孤竹先生的话当真对极了。那时候，他才恢复没多久，什么都不会，孤竹先生整天冷着脸，要他看藏书。各种类型，一应俱全。医药类的书，需要细读、背诵，可以理解。可连那些讲解奇形怪状妖魔鬼怪的书都需要一字不差的背出来，更过分的是，还要将图画默写下来，画的不像也得罚抄。孟瑶问过，得到的回答是：“世道诡异，至少，尽己所能知道破解之法，也许危机时刻，还能救自己一命”。那时候孟瑶只觉得师父得了疯癫之症，自己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安安稳稳过日子，跟这些神仙鬼道完全不是一路，怎么可能想到有今天，顿时后悔万分。

轻叹一口气，跟着金凌往里走。脚下的路也长满了青苔，湿滑难行，才走两步，孟瑶就差点摔地上啃泥巴。

金凌眼疾手快，扶住他，刚要张嘴，被他一手捂住，指了指四周洞壁上的密密麻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放轻脚步，两个人顺利地进入洞中唯一的一条甬道。顺着甬道往里走，腐臭味变得越来越浓。也不记得拐过几个弯，金凌手中的引火符突然变了颜色，原本橙红的火光一下变成金色，金灿灿地刺人眼睛，火光外侧还围着一层黑色的焰火，更显得当中金色部分夺目灿烂，妖异非常。

引火符本就是仙门中最常用的符咒。仙门中各家子弟，大多从引火符开始学习，因此这道符咒掌握的最好。引火符靠着灵气支持，所以不会被风吹灭，也极少受到外部影响。现在，居然有东西可以在金凌毫无察觉下，让引火符改变颜色，意味着这东西的灵气或者怨气更在金凌之上。

两个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小心地又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豁。不远处，江澄蹲着身子，在查看什么。

走近才发现，江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这些人统统一个样子，脸色惨白，一边嘴角上扬，诡异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仔细看了周围几个人，孟瑶发现有些自己认识：“这是东街的二牛，前两天还来医馆看过病，这是西市的小狗，好像是四天前来看的病。等等，这几个人的病症好像差不多，都说头晕，血脉喷张，时强时弱，跟余公子的差不多，难道他们...”

金凌立刻走到其中一人身边，蹲下身，拨开这人耳后发丝：“血红的蜘蛛图案”

接着，来另一个人身边：“这个人也有”

突然，孟瑶惊叫道：“师父，唐梦柔”。然后，急急忙忙跑到两人身边，手指在他们鼻翼下方探了探，还有呼吸，又拨开耳后发丝，看到什么都没有后，才略略松了口气。

江澄诧异：“你认识？”

“对，这位是在下的师父，人称孤竹先生，在云萍城开了一家医馆。平时喜欢来这鸡鸣山中采药，不过通常不会带师妹一起来。”孟瑶讲到这，揉揉眉心，一股子疼痛直跃脑门。一天之内，怪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本就毫无头绪。现在，师父和师妹也被牵扯进来，不得不让他联想到刚刚金凌说的话，难道这背后操纵之人，要对付的是...自己？

金凌看了看躺着的两个人，说：“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先将他们抬出去再说”

孟瑶举着火把走在前面，金凌背着孤竹先生，江澄背着唐唐梦柔，跟在后面。三个人顺着刚刚来时的通道原路返回，准备将两人抬出去后，再返回查看尸体。

突然，一道呜噜噜的声音传来，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洞中，格外明显

孟瑶扬起一个笑，语带调侃地说：“金公子，不会是你的肚子在唱空城计吧”

金凌一脸吃瘪的表情，还没开口，第二声呜噜噜又传来了。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一次比一次近地面。不像先前迷人蜂的嗡嗡轰鸣声，这声音更像是野兽发起攻击前，喉咙口低低的咆哮声，一种蓄势待发的隐忍，一种危险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