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脸和她的眼泪,和那死后冰冷的尸体。李钊元似乎像被刺伤的野兽,另一只手也掐在落沉央的脖子上,这是他和她的儿子,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却依旧明明的懂得,那个破落的院子,是他自己的梦魇。
这个孩子,就是那根牵着梦魇的线,多少次,就真的想结束,想截断。
不觉中,手指的力道惊人,落沉央的脸变得发青。
黑子眼见落沉央快被掐死,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落沉央,面对任何人都可以成功激怒对方?手里的剑他恨不得把它拧碎,他作为杀手不能背叛自己的主人,而落沉央却一次次的,冲击自己做杀手的所有原则。
落沉央仍旧没有反抗,脖子被攥在手里,气息不匀的继续道:“...恨遮瞎了你的眼睛,即使全天下的人都畏惧你,我也是唯一对你不屑的人,我...咳咳,我真想诅咒自己的生辰,宁愿我出生时就毒死在胎中。我也不愿出生后,亲眼看见最亲最爱的人,互相残杀血流成河,也不愿守在那个地方十一年,每天...咳...都在闪回,重温那晚的血腥味,真是受够了。你配不上我娘亲,也不配她曾经选择你!”
李钊元爆怒一把抓起落沉央抵在墙上:“孽子,今天让我亲手杀了你!”
黑子的心咚咚直跳,咬牙上前抱拳:“皇上,息怒!”
此时的李钊元满眼尽是杀气,完全听不到黑子说的任何话。黑子从未见过皇上这般,在他印象中皇上是那样深不可测,从未这般暴怒。
黑子皱眉继续道“皇上,他是你亲生儿子”。
他的话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使李钊元的手更加用力。
黑子看着落沉央眼神已经涣散,看着他的伤口不断流出血,又想起他的怪病似乎流血就会不止,如此下去就算不被掐死,也会血尽而亡。
握拳的手也开始不安,似乎决定了什么。
“冒犯了!”黑子快速闪身将他从李钊元手中救出,落沉央抓住黑子的肩膀,险些跌倒,一阵呛咳才缓过来。还未来得及缓神,黑子突然倒地,吐出一口黑血,落沉央一愣,这是毒?
“黑子?”落沉央连忙扶起他,瞪大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李钊元:“你对他做了什么?”
“暗影的秘药,背叛者自中其毒。”
“我换他一命。”落沉央皱眉。
李钊元转身背对落沉央,突然少了刚刚的气焰低声道:“走吧,若快些还有救。”
落沉央一愣看着,李钊元的背影,此时的他会是怎样的表情竟会,饶了背叛,放过自己,落沉央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情愫,笑的很柔和。
背起黑子冲出土屋,不禁回头看去,那个男人,那个至高的九五之尊,那个人人惧怕,那个自己恨恶的父亲,此时,他的背影竟那么苍凉,终究他只是个孤独的可怜人。
停下脚步轻声道:“可知,母亲为我起的别名,是何吗?”
李钊元并未作答。
模糊中,似乎回到十一年前
七弦泠泠桐木琴,男子低眸,弹的如此用心,似以七弦寄一段情。女子红杉黑发,单单是背影就已经倾城绝凡,怀中抱着一个五岁的孩子,满眼尽是温柔,轻手抚摸孩子可爱的脸蛋,似乎自语,又似乎,在对着怀中不尚明事的孩子道:“央儿,莫要恨你爹爹,终是娘亲对不住他。央儿,可知你爹爹弹奏的此曲,名唤是何吗?名唤,离妃曲。“
侧头望向弹琴的男子,在那墨黑长发中,显得肌肤通透的白皙,目光如水光粼粼,划过那奏曲人的指尖和眉宇,嘴角却噙满苦涩,一笑:“待曲终,便是情尽了,唯愿此曲终不停,愿人仍相伴。”
女子不由的,抱紧一些怀中的孩子,似乎充满了不舍,和歉意:“这曲子是你爹爹爱我的最后时刻,央儿,以后,娘亲将你名子唤为离妃曲可好?”
情至深处,终也会落下一滴泪,奏曲男子,任由泪水划过面颊,手指颤抖,还是用力一扯,弦断...
一切又回到这破落的土房。
落沉央双唇泛白,抿抿嘴,有些干涩,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声音微抖道:“唯愿此曲终不停,愿人仍相伴,娘亲唤我名为离妃曲。”
破落土屋内,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周身一僵,肩膀终在颤抖不已。
梦里千回,是不尽的苦涩。
天将黑未黑,天地昏暗,树林越加朦胧,落沉央回过头,不再看那座土屋,不再看那人。
用尽全力向前奔跑着,越跑越发现,这树林的路竟如此的漫长,停下,扶住一颗粗壮的树,摇头眨眼,不知是因天越加的黑了,还是身体的缘故,他只觉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