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圆日从穹苍隐入西边大地,余晖收成一线,像熔炉里透出的火光,给附近棉絮般的云朵镀上瑰丽的艳红。
天幕之下,桃林被暗沉笼罩,每一株花树宛如艳丽卓绝的美人,不被黑暗掩去任何颜色,林中的小木屋与它们格格不入,显得颇有灰头土脸的意味。
屋内豆大的烛火在角落里摇曳不止,仿佛行将就木的人,随时一命呜呼。
谢了君将先前与酒仙的对话讲了一遍,说道:“看来酒仙前辈的确未遇到太大的危险,但不知道他是碰上了何等大事,会这般小心谨慎。”
“灵鸽在你手上,下次可以再问。或许过不了多久前辈会主动联系你。”席云亭看着他,双目清澈透亮,映着微弱的烛光,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回去好好稳住真气吧,乱窜的真气快糊我一脸了。”
谢了君逗弄小蓝子的手僵住,吃惊道:“很冲吗?”
早在出关前,谢了君破境成功,但混乱的真气在他四肢百骸里乱冲乱撞、横行无忌,几乎把他的肺腑搅成粉末。
他心道:果然不能憋太久。
谢了君精力有限,稳住大量乱窜的真气后差点虚脱,为了不爬着出关,他没继续压制,对一小股在他体内肆意妄为的真气放任不管,自认为它不成大气候,便大摇大摆地出关了。
席云亭目光真挚,实话实说道:“只要离你不远,就能感受得到。”
修士破境后真气不稳是正常现象,席云亭对此没放在心上,以为自己这个小师弟会慢慢稳住真气。
谁知这一股乱动的真气成了烧不尽的野火,越烧越旺,快烧到席云亭的鼻尖了。
谢了君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笑脸,掩下沉重的心事,道:“不碍事,多谢师兄关心。”
他不疼,就是觉得麻痒,好像有成千上万的虫蚁在他经脉里爬动。但谢了君不当一回事,甚至心大地忽略掉。
席云亭凝视了他一阵,突然抓起他的手腕,驾轻就熟地输送真气,嘴里念叨:“既然不要补品,那就给你补气吧。这回是强硬的,你拒绝不了。”
谢了君:“……”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席云亭的老妈子作风?
席云亭输送的真气不多且温和,谢了君借机调理,靠着对方送来的,稳住自己肆虐的真气。过不了多久,经脉里的“虫蚁”溃不成军,四散而逃。虽然仍有微末的残留,但不成问题。
“剩下的,我回去处理。”谢了君嘴角微翘,俊美的脸上透露出几分少年气,语气比之前更显郑重:“多谢。”
席云亭:“你真气异常,不止是因为压制修为太久……”
谢了君笑容不改,轻快道:“我知道。”
他的魔念确实乖顺地没冒头捣乱,但不代表没在事后暗中影响他的真气。
“其实解决魔念还有一种方法。”谢了君冷静地说:“修千劫心法,练到第九层。”
魔念诞生自道魔古战场,混合了魔海的魔气,最主要的养料是人心的杀念。魔尊一脉世代镇守魔海,其“传承”千劫心法能吸收魔念。
席云亭想了想,道:“可你不会。”
谢了君:“那当然,练成千劫魔功的必然结果就是成为罪大恶极、凶残噬血的大魔头,我只是一朵胸无大志又纯洁善良的小白花,岂能走这条路?谢春秋这个混账还撺掇我修魔功,他就是不安好心。”
“行,百折不挠的小白花。”席云亭拉开小木门,纯净的眼眸里荡漾着爽朗的笑意:“我们该回去了。”
第二天,旭日还没冒出头,席云亭就起床了。他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叉、差点掉下软塌的谢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