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月容赶紧将东西归位,把那曾送给胭脂的手帕带走了,拎着小包裹出门一看,发现来者居然是太子楚宴!
虽然本朝出过好几位女皇帝,民间也不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男女终究是大防,宫内规矩又严,怎么会允许男子无故出入掖庭这种事发生?
不过……应月容收起震惊的神色,赶忙低头行礼,心想,他是楚宴,他在这里,没事,可我……要被人撞见,下场可就难说了。
十五岁的太子楚宴,容貌堪称妖孽,正是长个子的年纪,猿臂蜂腰,站在那里英姿飒爽,腿长得不可思议,耀眼如一把出鞘的宝刀,刚从宫墙上一跃而下,在院子中装模作样地踱了两步。
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握成拳,抵在唇下,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你叫月容,是吧?”楚宴的语气中暗含兴奋,面上却绷紧着,问她,“孤听说,你想入东宫?”
应月容有些疑惑,老实答道:“是。”
“为什么?”楚宴追问,手持一柄合起的黑骨折扇,走近应月容,用扇子边缘将她的下巴挑起,眯着眼与她对视,“不许说谎。”
那把扇子骨是片片开刃的薄铁,贴着应月容下颏的肌肤,令她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割喉的错觉。
应月容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楚宴,一时无言以对。
为什么?
楚宴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前世,在死后意外见到楚宴时,应月容便很是迷茫,不知该怨他还是谢他:
怨他吧,可他是为自己一个陌生下人下葬的恩人,如果没有他,自己就会曝尸荒野,更何况他还说过一句要替自己报仇,不管报或未报,说了这话也算有了这份心,应月容理应该承他的情;
可是要谢他吧,却正是因为他将这桩案子交给了楚曦,才导致自己枉死。
纵使应月容明白这件事不该怪在他头上,她却也是个刚刚重生没多久的人,心中怨气难消,对任何人都有所怀疑、对任何事都心存不满。
所以这一世,她刚醒来时,对楚宴这个人的印象十分混乱,也曾想过自己是否应该择木而栖、择主而侍,诚心侍候在楚宴身边,夺得他一点赏识,将来好求他替自己查清真相,杀了胭脂。
可思来想去,最后应月容还是下定决心:
靠自己。
楚宴说的对: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上一世,应月容满心信任楚曦,可结果呢?
所以这次她不能相信、依赖楚宴,而是要利用楚宴,或借东宫传授武艺之便利,或利用前世的记忆、经验,百般算计,他日方可亲自报仇雪恨。
那么自己该如实回答楚宴?说是因为想要习武、或是寻找别的机会,才入东宫吗?这个答案稍一答错,也许会就此结果重来的宝贵人生,这令应月容十分惶恐,脑中不停思索:
楚宴如此喜怒无常、恶名在外的人,一定不希望自己被利用吧?可是若撒谎,说是自己仰慕太子殿下,他一定不会信……
刚想到这里,楚宴便自己替她回答了:“孤知道了。”
应月容:咦?
你知道什么了?
楚宴轻哼一声,不再与她傻傻对视,一脸无聊地背过身去,走了两步,回头轻蔑地看着她,用慵懒的语气道:“看你那样子,都看傻了,肯定又是听说孤长得好看,就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来东宫爬|床的小丫头吧?呵……
“无聊。”
少年的声音正在变声,带着特殊的沙哑味道,语调沉郁顿挫,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尤其动听。
可是怎么每个字都懂,组合到一起,就不太明白了呢?
应月容:什么?
你再说一遍?
楚宴逆着光,少年人的脸庞如一块洁白美玉,睫毛纤长,眉目如墨,眼尾上扬,更显得意气风发,薄唇鲜红,穿着一身修身的玄色锦袍,左臂上绣着银色龙纹,腰间佩剑,手持折扇,回过头看着应月容时,那美貌确实是令人惊叹不已的。
好看……好像是好看的,但是……
就算是前世,应月容也才十八岁,比这十五岁的太子大不了多少,此时竟然没有忍住,露了一声笑声出来。
“噗……”
楚宴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然放大:“你笑什么,难道不是?”
应月容都觉得自己太过失仪:
明明心里还被前世的仇恨笼罩,却怎么居然被这少年人的一句话,在顷刻之间就一扫而光了呢?
“奴婢不敢。”
她赶紧低下头,祈祷自己不要刚重生便死了。
“你……”楚宴的语速变快了,在院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那是为什么?快说,不然孤饶不了你!”
他怎么好像……有些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