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专业的科研人员，苏青颖稍一定神便从了那包容性强大的科学精神，不小心与某品牌广告殊途同归，认定一切皆有可能。最终结论是：在一定条件下，那个自私自利行为不端说话放肆的人，有一定概率展现真诚和善意。】

第二天下午，萧潭独自驱车来到了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停好车后看着医院的大门犹豫了一下，终于下车走了进去。

从进入医院的那一刻起，每走一步，萧潭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就会加重一些。这个地方，充盈着太多他不想去触碰的记忆与感受，可他既然决定鼓起勇气走进来，就等于下了决心去打开那个盒子，直面被自己封藏的一切。

上到五楼，他迫使自己不让脚步放慢，很快来到了走廊深处的VIP8号病房前。刘强换了病房之后自己没有来过，但医院病房的门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扇新得更为惨白。

他站在那，难以自控地想起了刘强出事那天自己见到的他。当时他甚至没敢仔细去看那张脸，只记得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身上有各种管子，连接着旁边可怖的仪器。而最显眼的竟是那些纱布上渗出的血色，在那时侵入了他的脑中，将他所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染成了暗红。

而此刻的他就在门后。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病床上的人，他盖着被子，头上仍缠着纱布。

他慢慢走过去，停在距离刘强三步的位置。医生说这次手术比较顺利，他身上的伤恢复情况也还不错，只是……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萧潭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它曾经是肉乎乎的，现在有些陷了下去。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他的左脸上，一双眼安稳地合着，好像睡得很沉静。

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情理之中的悲伤，反倒很平静，就像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一样。

只是……这个习惯了没事瞎操心的精力旺盛的油腻中年男，突然平静得让人不习惯。

“老家伙，这回老实了？”萧潭声音很低，但在灰色调的空旷病房里却有些瘆人。

在一次实践后，他大概深刻地意识到对一个毫无反应的病人说话实在滑稽，因此很长时间默不作声，就那样双手插兜盯着那个熟睡中的人，几乎要把对象盯得开出花来。

萧潭不知道，自己再次开口之前，有个人刚好走到了门外。

他清了清嗓子，“上次见你的时候，你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在你面前跟在别人面前不一样。你应该是觉得，我老是别人说笑，但是面对你就变得很冷，很少说话，对吧。”他陈述得很平静，好像在替躺着的人说出他的想法。

“现在我回答你吧。我这样是因为……”他停了一下，似乎后面的话需要突破层层关卡才能被顺利吐出，“是因为，你不一样。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想有个人能看见我最自然的状态，不然我可能会忘了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总之在你面前，我觉得我可以不用装，可以保持你看见的那个鬼样子，那就是我。”

他突然短促地一笑，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就这样，我说完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