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闹心，宋羽也怕得罪了电话那头的某位人物。她被迫收拾好情绪，小心翼翼地将手从他左臂下方探进去，做贼似的捏起手机顶部向外迅速掏出，见屏幕上是一个没存过的号码。她立即用手指一滑，切断了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好在音量不大，没吵醒病人。

宋羽走开两步，轻声道：“喂，您好，萧总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我是他秘书宋羽，请问您是？”

对方愣了两秒，“我是苏青颖。”她虽然已经知道萧潭是某公司的大领导，可接电话的是个女秘书，还是让她搞不清状况，“我……那我下次再找他。”

“啊？稍等稍等，”宋羽惊讶中受了点惊吓，努力整理着语句，“是苏小姐……请问您找萧总什么事？那个，萧总吩咐过，您的事都很重要，所以您能不能先告诉我，等他方便了我再让他给您回电话？”

苏青颖想了想，既然是他的秘书，行程之类应该早晚要知道，说也无妨，“我想找他明天一起去医院看一下病人，问他行不行。”

“嗯……其实他病了，病得挺厉害的，明天恐怕很难。而且公司也有些紧急的事，您看能不能改个时间？不好意思啊。”

“病了啊。那算了。等他好了再说吧。”苏青颖的语调毫无起伏。

“呃，还有……我想请您帮个忙。”

“啊？”苏青颖心想，这位秘书和老板真是一脉相承，共享找人帮忙的爱好。

宋羽又看了一眼萧总，见他还没醒，转过头不好意思地对那边“熟悉的陌生人”说：“您能不能别告诉萧总是我让您改约的？我怕被他骂死……”然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太自来熟了，补充道：“那个，因为他对您真的很重视，如果我擅自这么做他一定会生气的。如果您愿意帮我，那就太感谢了。”说完，她屏气凝神，听见一声短促的“好”，电话就断了。

宋羽长长地舒了口气，蹑手将手机塞了回去。谁知宋羽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刚坐回旁边的椅子上，身侧就传来了两下接连的震动声。

方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萧潭，被这紧贴胸口的强震直击心灵，驱散了许多昏沉，睁开了眼。他慢慢直起身，靠在椅子上深呼吸了一下，觉得世界清晰了起来。他发现宋羽坐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脸上呈现出惊讶心虚担忧的大杂烩，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您刚才……”

萧潭打断，“我没睡着。缓一缓，现在好些了。我是说，文阳呢？”

宋羽：“哦，他已经去和石总谈了，我们等一等吧。”虽然萧总鼻音加重了，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脸色，发现确实有了点精神。难道经常锻炼的人体质真这么神？吃了药趴一下就能好转？

萧潭：“别看了，我真的好一点了，可以正常运转。所以你给我下药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他这才打算确认胸口震动的来源，掏出手机。

居然是苏青颖的信息：你病了？本来想约你明天去医院。下次吧，我后天下午也行，你有空就告诉我。别怪你秘书。

萧潭算是见识了科学家的简洁客观无感情。这条信息他足足看了三遍，才从那怪异的最后一句推断出前因后果——刚才隐约听见宋羽接了电话，大概是她让苏青颖改期再约，然后……为了怕自己怪罪，让苏青颖帮忙瞒着，结果以苏青颖直截了当欠情商的脑回路，很争气地打造出了这样一条短信。

萧潭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宋羽一眼。就她脸上那小表情，不用问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萧潭嘴张了一半，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那魔性的“别怪你秘书”让他觉得有好气又好笑，最后用手机的背轻轻敲了一下宋羽的脑袋顶，用面对自家傻孩子的语气慨叹一声：“你呀！唉。”说完还咳了几下，实力展现内伤。

宋羽见自己大概逃过了一劫，斗胆问道：“是苏青颖发了信息？”

萧潭知道她好奇，直接把屏幕冲她一亮，“你自己看。”

宋羽看完，一口老血蹿上来，更是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