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去想,继续走向她生活的深处,会给他们两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但有生以来,他或许是第一次起了关于一个人的愿想。】
正当他如愿以偿,落得全身上下找不出半点干处的境地,头顶被雨滴狠砸的触感却骤然消失,耳边响起她的呵斥:“你胡闹什么?会病的!”
他偏过头,见苏青颖僵硬地把伞举在他们正中,一脸怒其不争之色。伞本来是够大的,但这样的撑法,刚好让两人各留半个身子和雨亲密接触,好像重点保护对象是他们中间的那块石板地。
萧潭把伞往她那边推了一把,“你管我干什么?”
苏青颖看着他透湿的衣服,“别废话,跟我走。”她一手举着伞,一手扯着萧潭的袖子向前。
“干嘛?”
“去我宿舍换身衣服。”
被强行拉到别人住处,对萧潭来说还是有生之年头一回,令他不禁起了些惨被卖身之感。
然而待苏青颖把门打开,那一方小空间的“陈设”给他的冲击之大,足以让那些杂念瞬间隐退无踪,只留一个念头:在室内装潢领域,他们父女俩简直可以自立一派,名曰“寒丧”。
眼前这屋子,虽然相较于苏远房子的黑白,还多了一味灰色,整体的沉闷之气却要更添三分,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忽然很想研究一番,个体在遗传力量与童年环境的交互作用下形成的审美观念,在成年之后是否有被强行整改的可能。
他学着苏青颖把鞋脱了,规整地放在一边,只往里走了一步就听她说:“站这别动,等着。”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她的眼神画地为牢,只好定在门边,看她提着裤脚小心翼翼向里屋走去。
不一会儿,苏青颖捧着一条毛巾、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裤子走来,把毛巾递给他,“先擦擦身上的水。”
见苏青颖就在原地盯着,他只好擦了起来。苏青颖把他从头审视到脚,确定这个入侵生物的身上不会再往下滴水之后,她又把衣服往他怀里一扔,“去换了吧。卫生间在那里。”她向身后指了指。
“这是你的衣服?”
“不然呢?这衣服很大,你穿应该也可以。快去。”
萧潭眉都要拧成了麻花,却在这难却的“盛情”之下,只得带着一心狐疑向卫生间移动。
卫生间小得有点憋屈,却异常整洁,还好有个小架子可以放衣服。他换好之后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居然并无明显的违和感——那件T恤衫什么图案也没有,的确宽大得很,简直和男款无异,而那条黑色运动裤也是松紧带的,不挑人,只是他穿上去变成了九分裤。
他最后瞥了一眼镜中乌漆麻黑的人像,不得不接受自己“成功”驾驭苏青颖衣服的现实,拿起湿衣服打开门。
他看都没看就往外走,差点撞上等在门外的苏青颖,心下一惊。她想必是刚才在卧室里换了衣服,现在穿着一身白,把米色那套拿在手上,全身上下只有头发待着淋过雨的痕迹。
苏青颖把萧潭打量了一遍,眼中似有几分满意,而后再次下达命令:“衣服给我。”
“干嘛?”
“洗完弄干。”
“不用。诶,你……”
苏青颖根本没等萧潭说话,已经把衣服夺过去,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萧潭正叹气,门又突然打开了一条缝,只闻其声:“把头发继续擦干,不准进我房间,我的东西都别动。你可以坐在厅里的椅子上。”她停顿了一会,“你这件外套怎么办?”
“外套我拿去干洗就行。”萧潭还未来得及说别的,门又砰地关上了。
“我说,你突然扮什么贤惠啊?”
一门之隔只有水声。
“虽然是被迫的,还是要谢谢你。”
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