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祈手腕处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直到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忽然如水般包裹了自身,然后涌入了心底,以一种缓慢却不容反抗的强势姿态驱逐了那份寒冷。
她这才回过神来,恍然短短几秒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大汗淋漓。
暮祈尝试着调动自己对琉璃焰的控制权,这次一伸手,熟悉又雀跃的火焰再一次出现在了指尖。
刚刚的经历像是大梦一场,但是那种被控制着的无能为力的滋味,暮祈却如何都忘不了。
虽说如今她对于很多事仍然觉得迷雾重重,但是此次经受的事,十之八九应当是陈氏身后的那位“大人”了。
暮祈能感觉到,登天日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陈氏身后的人,一定是十分重要的节点。
——而她回顾自己悲剧的一生,那一天,也是她一切痛苦的初始。
虽然说她一直都想着改变这一切,但是今天这样的事,却让暮祈因为这两天顺风顺水而有些飘了一点点的心,又沉了下来。
“什么天才,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都是一文不值。”
她想起了暮承道和唐玲珑面对自己天赋时的夸赞和惊叹,又想起了自己在成功用琉璃焰屏蔽天机后的放松与自得,不由得又沉默了一会。
或许她能够成长得很快很快,但是只要还有一天她的力量没有别人强,就不可能真的松懈下来。因为敌人永远不会给你成长的机会,他只会将你的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暮祈忽然就如同刚刚松了一些的弦,忽然又彻底地崩紧。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高速地旋转,近日来的一幕幕不断地从她的脑海里闪过。最后,暮祈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里留着的是仅剩下一半的檀珠。
——刚刚在千钧一发救了自己的,就是它。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暮祈想起那一日,雨中那个看似温柔她却直觉觉着一直在压抑着什么的男人。
“宸殊……”
她缓缓地念出了这两个字。
无论他是否在这檀珠上留下了什么,暮祈此刻都无比地感激。
另一边,本停滞着的木偶忽然不由控制地伸出了四肢,然后“砰”得一声炸裂开来,只是这次飞溅的却不是木屑,却像是人的血肉。
“噗——”
紧接着,操控者也随之呕出了一大口的鲜血,血液混杂在地上,散发出了一种极为恶心的腥气。
“咳咳咳……”那人喘息了几声,又继续咳嗽,紧接着他又吐出了许多夹杂着五脏的肉沫来。
——这便是窥探天机被反噬的下场。
“怎么、怎么可能?!”
就算是天地灵宝,他以替身木偶由内破坏本体,完全能够在不惊觉任何人的情况下,让暮祈不知不觉地失去意识,由他操控身体。如此一来,什么屏蔽的灵宝都没有了作用。
而今天已经是登天日的前夜,只要暮祈失去身体的所属权,昏迷着错过觉醒灵脉的机会,那么暮祈的宿命便已注定。
但是为什么,在这样应当是算无遗漏的情况下,暮祈却能摆脱他的控制?
还直接破坏了他的术法,让他因此反噬。越复杂越禁忌的法术,对施法者的要求越高,施法条件也越高,失败后所产生的反噬也就越严重。
如果不是他的保命灵物多,他就该是与这如今的木偶一样,一起四分五裂了。尽管如此,此番他受的伤也不轻,激荡之下修为都掉了一个大境界,更别提损失的那些百年收集的珍贵东西。
此刻,他沉浸在一半阴影里的面容里,呈现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除却心疼和愤怒外,更多的,却是恐惧。
——一种,对暮祈即将脱离自己掌控的恐惧。
就这样,第二日的阳光照常升起。
暮祈在床上枯坐了一夜。
当她望着窗外初晨黎明的金色的时候,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决定命运的这一天终于来了,而此次,她决意要改变一切。
今日陈氏一扫几日的病容,化着精致的妆容,再配上太子妃一身华贵的衣袍,显得格外雍容庄重。
而暮萧雪穿着一身鹅黄,似乎专门描了一双柳叶眉,小小的孩子却有了几分弱柳扶风、温柔雅致之意。
她们俩相携而来,任谁一眼望去,都觉着该是一对亲生母女。
“荣儿身体可好了些?如果不适,也不必强撑着去见仙人。”
暮祈心中冷笑,装作咳了两声,又开口像个任性的小孩般拒绝:“不,我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