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玘搂着两姑娘,一人脸上亲了口,旁边的宫挽晨晃着折扇,摇头笑笑,不予评价,率先提足走了进去。
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堂歌舞升平,台上赤着玉胳膊的女子舞得娇媚动人,鸨儿正招呼着客人,扭头瞧见进来的人,忙搁了这边的事,迎了上去。
“今儿吹得什么风,竟把徐公子,毕少爷,您二位吹来了?怎不叫人事先招呼一声?我们姑娘们也好早做准备,尽心伺候二位啊。”
鸨儿谄笑着,一路引着二人往前走。
宫挽晨含笑不语,倒是徐长玘在这儿混得熟悉。
他行在鸨儿旁侧,嬉皮笑脸道:“钱妈妈这么说,便意思是,我等未提前招呼,等会儿的姑娘们伺候起来就不会尽心了?那可如何是好?毕少,我们换一家?”
宫挽晨没说话,钱妈妈却是闹了个红脸,顶着满脸脂粉嗔了眼徐长玘,怪他连半老徐娘也调戏。
徐长玘笑笑,淘气地拨了拨钱妈妈的耳坠子,嘴甜的夸了番,直将半老徐娘夸成了二八少女,羞得人以帕遮面。
楼下一桌喝多了酒,说话嗓门颇大,宫挽晨二人上楼一路,听得是一字不落。
“老李,你家闺女年前不是许了周家公子吗?怎的近日听说,改成赵家人了?”
“嘿你不知道禁军统领换人做了吗?”
“这我当然知道,但这跟你闺女换夫家有甚关系?”
“那原禁军统领罗大人,乃是李丞相的人,你可知?”
“李丞相的人?”
“可不是!你瞧如今罗大人辞官后,禁军统领的位置,咱陛下给了谁?左相秦遇之子,原先的秦侍郎。右相的人被迫辞了官,左相的儿子却升了官……这风向,你还未嗅出什么来?”
“咱陛下这是……”
要嫁闺女那人叹口气:“你当我年前为何要将女儿嫁给一穷书生?还不是看周家那小子的父亲在李丞相府中做事,日后一旦高中,背靠大树,前途无量?只不过如今,不好说哟……”
“等会儿,等会儿,我怎记得赵家……似是与秦府有些远亲的关系?”
那人笑笑,也未说话。
“好你个老李!你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哪儿处风光大好,你便将女儿往哪儿处塞!你这是做人爹的吗?”
徐长玘一面调戏着钱妈妈,一面也将楼下的话听了个清楚。
等到了厢房门口,徐长玘负手,凑到宫挽晨耳畔,嬉笑问:“这皇城里见风使舵的人可真不少,毕少以为,他们说的可对?”
“对。”宫挽晨垂眸含笑,合了扇子,散漫开口,“也不对。”
厢房门被钱妈妈轻轻推开,里头已有一人斜坐软椅上,全没半点仪态,屋中间坐着一姑娘,抱着把琵琶拨弦弹唱。
那斜坐的人一见门开,便望了过来,瞧见门口将入的二人,懒散神色顿收,怨道:“你们怎才来?我酒都喝一壶了。”
徐长玘缓步迈入屋中,笑言:“毕少出门向来麻烦些,你又不是不知,急什么?是短你酒喝了,还是少了美人陪你了?”
“还说新进了批丽人,我瞧着也没甚新鲜的。”秦奉言从软椅上坐直了,朝那琵琶女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徐长玘转头对钱妈妈吩咐:“过会儿,送些新来的听话的进来。”
一入了这屋中,钱妈妈的态度似又恭敬了不少,听了徐长玘的吩咐,点头应道:“是,公子。”
琵琶女跟着钱妈妈一同退下,厢房门一关上,宫挽晨便先自行坐下了,习以为常的任由另二位继续拌嘴。
秦奉言不服气地望着徐长玘:“怎还有新来的?那琵琶女,钱妈妈便说是最好的新人了,怎你一来,就又有新人了?”
徐长玘坐去宫挽晨旁侧,对秦奉言道:“当家的来了,自然不一样,一个是客,一个是主,你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你们这分明是店大欺客!”秦奉言怒了。
徐长玘一听,笑得更欢:“你这话说的,可是说给咱毕少听的?”
这最大的主子,可就在他们中间,他也不过就是个管账打杂的。
秦奉言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怼回去。他竟一时忘了,这些产业都是他们陛下的,平时也就是交给徐长玘打理罢了。
这时宫挽晨正倒了第二杯酒,开口便是一声沉的:“长玘。”
“毕少。”徐长玘微一拱手,正色了些。
转着手中的白玉酒杯,宫挽晨问他:“证据可收齐了?”
“齐了,三日后便会有人去衙门击鼓鸣冤,刑部这次,怕是从上到下都逃不了干系。想不到那侠盗无名氏,还真没冤枉了刑部的侍郎大人。”
数月前,城外郭口村,一寡妇忽得了黄金五十两,侠盗无名氏留下纸条,言明黄金取自刑部侍郎的贪污之财。
他们便是顺着这根藤,摸出了一藤大瓜。
徐长玘回答完了,又再望向秦奉言,笑说,“到时秦丞相怕也要焦虑一阵,作为人子,秦兄可要多劝几句。”
秦奉言眸色微沉,声也低了些:“迟早的事,老爷子也不是那般想不开,贪恋权柄之人。”
徐长玘笑笑,不置可否,难得没怼上两句。
只是他们也都心知肚明,曾经不贪恋,是不曾尝过手握大权的便利与荣耀,一旦尝过了,要想放手,也不是说的那么容易。
这次陛下借力打力,逼退罗止渊,擢升秦奉言,看似砍了李丞相一臂,为秦丞相添了势力,可那刀子,实则还未真正落下。
“暖香阁那里,你的人可看好了?”秦奉言手撑膝上,侧身望去,“我与毕少死里逃生钓上来的鱼,莫被你稀里糊涂真放了!”
“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安好吧。”悠闲地倒了杯酒,徐长玘笑说,“我为毕少做事这么多年,何曾办砸过?”
“那次科考高中怎算?”逮着机会,秦奉言立即怼了回去,“还要我等为你辛苦编造罪名,罢了你官。”
徐长玘脸色微变:“你以为我想?那不是我爹压着我上的考场,我娘以死相逼,若我不高中,她就要在我房里上吊吗?你以为纨绔这么好做?要不你我换换?”
“我倒是想与你换。”秦奉言不屑地啧了声,“你有个位高权重的丞相爹吗?”
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徐长玘正要呛回去,便见中间的主子放了白玉杯,淡淡问道:“结果何时送来?”
徐长玘再次正色:“日落之前,暖香阁那边,便会有人将消息送来。”
宫挽晨点头,皱了皱眉又道:“叫姑娘们进来了,唱些曲子给我洗洗耳,听你们俩儿说话,比听童寿那把尖嗓子叨叨还烦。”
徐长玘:“……”
秦奉言:“……”
陛下,将他们两身心健康的英俊男儿,跟去了势的胖公公比,不怕他们造反吗?!
……
曲艳楼后门,停了辆无任何徽识的宽敞马车,车中下来三名曼妙女子,皆头戴幕笠,一人红衣似火,一人白衣胜雪,最后一人粉若嫩蕊。
后门悄声开启,里头小厮笑脸迎她们进去,三人方一跨入,便有龟公前来询问,问的甚为仔细,问了吃食喜好,问了喜哪种熏香,又问了可有相熟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