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道,“您今天说的,我都答应,也不反悔,全部,都好。”
少年脸色惨白,目光无色,一副随时都要倒塌的样子。
张依依愧疚心起,怜惜他,伸手想安慰,被他躲开,只好悻悻然收了手。
她良心不安,却再不能说什么,她怎不知自己的残忍,管不住自己的儿子,就来逼迫别人,让他口不应心压抑自己,背负这一身强加之罪。
而他,也同清浛一样,只是个孩子。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张依依越待内心越不安,憔悴的少年眼里昏暗无光,是被她一点点压散,她亲自动手,在他的伤口上,覆了一层一层的盐。
张依依哆嗦着给他倒了杯水,几乎落荒而逃。
人走徒留一片死寂。
韩俊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炎炎夏日,彻骨的寒冷。
郑清浛,你不要再向我炫耀了——
全天下这么多人,不是只有你才有爸妈的。
... ...
所幸韩俊身体恢复的还算快,经过几天的静养,便能下床做些简单的运动。
傍晚秀姨来送饭时吓了一跳,“小俊,你怎么又下床了?”韩俊看见来人,笑了笑,又慢慢的折回了床上。
这几日相处下来,韩俊和秀姨熟络了很多,这个是非常让人不自觉亲近的长辈,她为人客气有礼,却热情热络,做事麻利干练,挑不出半点毛病。
韩俊把饭吃完,瞧着秀姨,万分的认真,带着请求,他希望秀姨能抽时间去一趟学校,把他的课本带来。
秀姨闻言弯了眉,打开门口的衣架台,他的课本,整整齐齐摞在里面,没沾染半点灰。
事无巨细,这远超出了一个家政该做的事情。
韩俊深思片刻,问,“秀姨,你是否有那位雇主的手机号?我想同他联系,道个谢。”
秀姨很痛快的应了下来,手机拨号,递给了韩俊。
“喂。”音色好听,但毫无情绪。
韩俊握着手机,“你好,我叫韩俊,谢谢您前段时间,帮我找家政阿姨...”
听筒那边长久沉默后,道,“不客气。”
他说,“如果有事需要代劳,说便是。”
对方的声音年轻,但有压迫感,韩俊不自觉出了汗,“不用了,谢谢你,还有请假,课本,都谢谢。”
对方又沉默片刻,道,“如果身体恢复好了,可以让秀姨多带你出去散散心,外地也可以,我会安排。”
不知是否是错觉,韩俊觉得他的音色又凉了几分,赶紧道,“不用了,已经很谢谢了,我这几天需要好好看书,马上就要高考了。”
对方问,“你要正常参加高考?”
“嗯。”韩俊语气不容置疑,“我得高考。”
明儿一早,韩俊的病房来了几个工人。
他们忙上忙下两个多小时,在病床上按了个移动书桌,还在墙上装了电子白板,无论角度,还是高度,都令韩俊舒服的很。
工人前脚刚走,就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那人胖胖的,戴着金丝眼镜,颇有几分书生气,笑起来还有一颗虎牙,更显憨厚可掬,“你好,我是洛英的老师,接下来的几天,将担任你的辅导老师,对,所有科目。”
洛英高中?洛川市唯一的贵族学校?
郑清浛之前的学校?
一想起那人,心脏霎时绞痛得厉害,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落了空。
韩俊皱眉,捂了胸口,“老师,我没有请家教。”
来人一副当然不是你的表情,却没多做解释,“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私人家教,距离高考只剩八天,如果你想考出理想的成绩,就该排除杂念,认真听课。”
秀姨在旁边搭话,“是啊,考个好学校才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话糙理不糙。
韩俊沉了心,强迫自己不再思考这些身外事。
他人有益的帮助就收着了,日后...总有机会还的。
毕竟他现在,明确的出路,除了高考,真的,再没别的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