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诗强拽回了自己的思绪。
念夏此时正凑近来,要端下慧蓉手中托盘内的琉璃茶盏,奉给周乐诗……
突的,帐帘被从外面猛然掀起,一前一后两个人,裹挟着外面的风,冲了进来。
她们快步走向周乐诗主仆,当先一人,手掌凌空一扬——
“呛啷”一声,念夏手中的琉璃茶盏被掴在了地上,里面温热的茶汤,一半泼在了地面上,一半泼在了念夏的身上。
周乐诗骤逢惊变,大骇失色。
她已经看清来者是谁了。
那个抢先一步,掴翻了茶盏的,正是元君舒;而紧随在她身后的,则是连菡。
这两个人,周乐诗都是认得的,而且与连菡之前在绍州都颇有些渊源。
她们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周乐诗的脑中急速闪过这个念头。
她的目光刚落在地面上那只倾倒的琉璃茶盏上,就被元君舒敏锐地捕捉到了——
被掴在地上,竟然没碎,还真是好东西!
元君舒心忖。
紧接着,元君舒便认出那是一只精工制作的琉璃盏。这样的好东西,大魏少见,也只有御前……
所以,这是皇帝赐给她的?
元君舒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泛着苍白的颜色。
连喝杯茶都要用陛下赏赐的用物!
元君舒心中呵呵冷笑。
“阿菡!诊脉!”她回头命连菡道。
事情的轻重缓急,元君舒还分得清楚。
被连菡扣住腕脉的一瞬,周乐诗恍然意识到元君舒正在做什么。
她敛下眉,盯着连菡,没做声。
连菡被她盯得不大自在,轻咳一声,道:“周姑娘,我要为你诊脉……得罪了!”
周乐诗咬唇,仍是没言语。
慧蓉却是看不下去了:“喂!你们干什么?这算什么!”
哪怕明知对方一个是肃王的亲孙女,一个是曾经绍州的女郎中,这般失礼地闯进姑娘的帐中,慧蓉也是忍不得的。
然而,她话刚一出口,就被元君舒一个警告的眼神丢过来,慌张地噤了声闭了嘴,只拿眼睛死死地盯着元君舒,表达自己心内的不忿。
虽然不忿,慧蓉更觉得心脏“突突突”地乱跳,惊颤颤的感觉,就像那日……在绍州的聚仙楼里,同时被元君舒的几个手下围定的惊恐。
元君舒知道她的性子,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便不再担心她张着嘴巴乱喊乱叫了。
反正帐外的,都是她的人,她放心得很。
元君舒于是又去看念夏。
与慧蓉相比,念夏简直太多安静。
她的身上被泼了半盏茶汤,前襟上都被打湿成了一片,还有一些茶汤溅在了她的手背上。元君舒看向她的时候,她正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将手背上的茶汤拭去。
茶汤能入口的温度,虽然不是滚烫,突然倾倒在肌肤之上,也不会让人觉得舒服了去。何况,还有前襟上的一片潮湿,念夏毕竟是个年轻女子……
思及此,元君舒心有愧疚,蹙眉向念夏道:“抱歉。”
念夏听了这一声,正在擦拭茶汤的动作猛然僵住,慌忙不迭地摇头,平素口齿十分伶俐如她,此时竟像是失了言语能力一般,兼耳根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正被连菡扣着腕脉的周乐诗察觉到了念夏的异样,眉峰微不可见地挑了挑。
而就在她对面的连菡,则霍地抬头,向她的脸上看去,似是很诧异于她的反应。
连菡背对着元君舒等人,一心一意地替周乐诗诊脉,她自然没有意识到元君舒和念夏之间发生了什么,更没有料想到会对周乐诗产生那样的影响——
就在刚刚,连菡分明感觉到周乐诗的脉息忽的一阵急促,与之前的平缓全然不同。
那种感觉,就像是周乐诗刚刚受了什么惊吓或是……刺激。
在行医的时候,连菡是个极严谨的人。
虽然之前已经得了结论,但周乐诗那一阵纷乱的脉息,还是让她心中生疑。
连菡又细细地切了一回脉,才放下心来。
“姑娘,周姑娘的脉象一切如常。”连菡道。
这一句,却是向她身后的元君舒说的。
元君舒听了,提溜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原处。
周乐诗则因为连菡的反应而心中更生疑惑:绍州城的名医连娘子,何时成了元君舒的忠仆了?
而另一件事,更让周乐诗心惊肉跳: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所经历的事,同她上一世的,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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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什么的……
两个人的互动,会越来越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