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菡说周乐诗的脉象并没有什么异样, 让元君舒的一颗心定了下去。
岂料, 连菡是个大喘气儿的, 紧接着又道:“不过——”
只这么两个字,就害得元君舒再次紧张了起来:“不过什么?”
周乐诗侧眸看向元君舒, 对于她这样大的反应, 微觉不适。
这一次, 连菡倒没急着回答元君舒的话, 而是转向了周乐诗:“周姑娘之前是中过毒吧?还是鸩毒?”
鸩毒!
元君舒的呼吸都紧了——
她果然中过毒!
还是鸩毒!
那可是要命的毒.药啊!
周乐诗对上连菡的眼睛, 脑袋里忽闪过两个字:麻烦。
她实不愿和连菡以及元君舒解释什么。
事情早已经过去, 该料理的人也都料理了,她的目的既已达到, 何必多一个人知晓内情?
“连娘子是来替我瞧病的?”周乐诗轻飘飘道。
连菡一愣, 指下一滑,周乐诗已经自她的指间抽走了手腕。
周乐诗现在可不是绍州周家不招待见的闺阁女,而是后宫中的妃嫔,是皇帝的女人。而且,瞧这架势, 还是皇帝的女人中正得宠的那一个。
连菡性子再疏阔,这种时候也不敢大意了去, 忙笑道:“据我看,周美人现在身上的毒已经解了。那位替周美人解毒之人,当真妙手。”
她之前还习惯地称周乐诗为“周姑娘”, 这会儿也乖觉地改了口, 以贵人尊位称呼。
周乐诗听她改口, 又夸赞什么妙手医术的,心内不禁暗嗤她滑头——
能有这般妙手医术的,还不是他们连家的那位,太医院的现任院首连襄?说来说去,她还是在夸自家人。
“是谁给你下的毒?”旁边的元君舒按捺不住了,肃声开口道。
周乐诗暗皱眉头。
那件事她不想跟元君舒解释分毫,无外是不想将她牵扯进来。可元君舒偏偏不依不饶地问,这份关心自己到了十足的架势,让周乐诗心惊,本能地生出了逃脱与抵触的情绪。
“这件事,早有贵司的唐大人和郭大人处置过,不劳元大人过问了。”周乐诗冷淡道。
所谓“贵司”,指的无非就是鸾廷司。
元君舒如今担着鸾廷司主事的官职,周乐诗特特地以这件事往公事的方面引,就是不欲旁人以为元君舒和自己有什么私交。
周乐诗感念元君舒上一世的恩情,此时唯愿元君舒事事顺遂,只去做她当做之事,将来步步青云直上,成就大业,而不是为自己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分了心分了神,甚至成为可能被别人握在手中的把柄。
毕竟,自己的父亲周朴是个什么德行,周乐诗比谁都清楚明白。
元君舒无从知道周乐诗内心的想法,周乐诗的疏离已经刺痛了她的心。
元君舒曾经以为,她们之间屡有接触,从绍州到京城,再到那日的长春宫,两个人彼此给予对方的帮助和救护,到底谁更多谁更少,已经算不清楚。
何况,她的母亲和周乐诗的姑姑,还是那般……
元君舒便不由自主地觉得周乐诗本该与她关系切近的。
此刻,被周乐诗这般疏远的态度一激,元君舒才恍然意识到:是她自己,先入为主了。
可是,周乐诗之前所中的,是鸩毒啊!
她怎么能对其不闻不问,任由那件事就那么揭过去了?
元君舒心头的焦虑更甚,她想到了自己忍着滚落下斜坡浑身的酸痛,只草草地处置了身上的划伤,就急匆匆地赶回了秋狝的驻地,想到了自己最先去查证的不是皇帝的饮食,而是周乐诗的饮食是否安全……
她是那么的关心周乐诗的安危,关心到了骨子里,她甚至违背了身为臣子该有的忠心和鸾廷司的职责,只为了看一眼周乐诗是否安然!
然而,她得到的,就是周乐诗这样的态度!
霎时间,因为违背自己的原则的自责,和周乐诗的态度带来的委屈的感觉,同时充塞于元君舒的胸口,让她难以承受,连平素惯于维持的沉稳和从容都维持不住了。
“是不是谭氏和武氏对你下的毒?!”元君舒猛然攥住了周乐诗的手腕。
周乐诗猝不及防,顿觉右腕上一紧,接着就是一痛。
她抬头对上了元君舒的眼睛,看到了里面的几缕血丝,心头剧震了一下。
那一瞬间,周乐诗很有种看不懂元君舒的感觉。
她一度觉得,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这个世间的一切,都该在她的谋算之中,意料之内。可是……
慧蓉见这情形,不干了。
她怎么能允许元君舒伤了自家姑娘?
“喂!你——”慧蓉呼喝一声,便要冲上来掰开元君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