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暗自吸气,咀嚼着“最好的,自然要留到最后”,究竟是怎么个“最好”法儿。
“臣一定护住元大人。”唐易表决心道。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不止要护住,还要,万无一失。”
唐易凛然。
既然要禀报的事都说完了,唐易向皇帝拜辞。
被皇帝唤住,似笑非笑道:“当日你陪着懿儿从甘州回来,朕都没来得及与你多聊几句。”
唐易一震。
陪着吴国长公主从甘州回来,那已经是几个月的事了,皇帝此刻为什么问这个?
皇帝却不管她如何作想,自顾又问道:“朕听说甘州有‘塞上江南’的美誉,风景如画,可是真的?”
唐易的脑中一阵轰然晕眩,她怎么觉得,皇帝的重音,就落在了那个“画”字上呢?
那种如临寒渊、汗毛倒竖的感觉,又来了……
这日傍晚,如往次秋狝一样,是围猎之后论功行赏的时候。
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帝与众臣同乐,一起分享捕得的猎物,以示君臣相得的意思。
不过,一众参与围猎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宗室重臣家的子弟,特别是在围猎中收获颇丰者,无不盼着这场盛宴。
所谓“盛宴”,便是皇帝会在这场君臣围着篝火同饮酒同啖肉的过程中,论功行赏,对在围猎中表现出众者加以封赏。
封赏的内容,或是精良的刀剑弓等兵刃,或是上好的宝马良驹,或是金银玉器等物,甚至赶上皇帝特别高兴特别中意的,会干脆封赏了官职。
年轻子弟们大多心热,封赏倒在其次,他们家中都不差这个,但谁不想在皇帝的面前露露脸面,让皇帝对自己存个印象?
关于溪水中被下了药的事,关于称病在京中的元淳即将被捕禁的事,除了皇帝身边亲近的人,和鸾廷司的人,没有人知道。
这些宗亲大臣们,更无从知道,他们刚刚躲过了一场生死劫难。
夜幕降临,大宴如期举行。
早有从官带着人清点过了各家捕得的猎物,于是分别记录、造册,此前便已经呈给了皇帝。
这个结果,倒是颇出乎皇帝的意料。
大宴之上,君臣各自围坐,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便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皇帝的脸上沾了些酒气,微红着的面膛,并不影响他俊美的容貌和修长的身形。
“众卿家都等着这一刻呢吧?”皇帝笑道。
众年轻子弟皆屏气凝神,满目期待。
围猎的大概情形,他们之前都彼此打听过了,心里多少有个数儿,不过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排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几位,端看谁能拔得头筹了。
皇帝笑吟吟地转向齐玉所在的位置。
“玉儿果然是出身将门,不同凡响!”皇帝特别高兴地朝着齐玉的方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齐玉初时愣住。
坐在她旁边的元迅忙悄悄捅了捅她。
齐玉吃痛,方意识到了皇帝在同自己说话,赶紧“蹭”地站了起来。
她脸上犹带着懵懂的模样,倒是惹得皇帝和众人笑了起来。
“玉儿还不知自己是猎获最多的那一个?”皇帝逗她道。
齐玉愣愣的,恍然明白了皇帝在说什么,忙向皇帝深施一礼。
皇帝似乎很喜欢她愣怔怔、不明所以的样子,丝毫不以为忤,畅怀道:“齐玉捕得的猎物最多,朕有封赏!”
众人闻言,无不将羡慕的目光投向了齐玉。
皇帝又笑向齐玉道:“玉儿,朕身边少一个御前行走,你可愿意担当?”
众人皆哗!
御前行走啊!那是皇帝身边最最亲近、最最信任之人啊!将来可谓前途无量!
齐玉半圆了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最终,她心虚地嗫嚅着:“陛下恕罪……臣、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皇帝挑眉,脸上未见分毫愠色。
齐玉更觉得愧疚了:“臣、臣的猎物,有少半是元迅赠的……其实、其实他才是猎得最多的那个!”
元迅没料到,她竟将自己就这么“招”了出来,少年的面皮儿,立马羞红。
皇帝初时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玉儿不仅弓马娴熟,御将的能力也是不凡,可谓帅才!”
众人哄然而笑。
齐玉与元迅亲近不是一日两日了,许多人都看在眼中。
这一对儿金童玉女一般,相貌家世都相配,自然惹得众人哄笑。
有几个喜好热闹的年轻子弟,已经在下面起哄了。
齐玉与元迅登时都闹了个大红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时间,气氛热烈喧闹。
但并不是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比如宁王元承宣,他这会儿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
刚刚,宁王府的快马悄悄来报知他:宁王府别院那边,出事了。
宁王看着最上首兴致颇高的皇帝,想看又不敢看,生怕皇帝提溜起自己来。
说,还是不说?
宁王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