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其人，给元君舒最大的印象，便是干净。

皇帝姿容俊美，比元君舒认识的许多男子都要干净；而皇帝的为人，也给元君舒一种干净剔透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认知。

皇帝自然是好的，他长得也自然是好的，他不知是多少贵家女子的梦中情人，可是，这样的话，从元令懿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做妹妹的对自己的哥哥的感情，而像是……少女慕情郎！

元君舒被自己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震住了。

她如遭雷击一般。

元令懿仍是半沉迷半疯癫的模样，自顾自幽幽道：“二哥是父皇的嫡子，是从降生时起就做了太子的人。这样的人，自然就挡了九哥的路了……九哥想了那么多的办法，让二哥没法不在父皇那里出错出丑……然后，父皇恼了，就废了二哥！”

这简直就是一出赤.裸.裸的夺嫡大戏！

元君舒听得汗毛倒竖，只想立刻马上掩住元令懿的嘴，不让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再胡说八道下去，元令懿就真的走不出这座院子了！

元令懿却无所谓地觑着元君舒：“君舒，你不用害怕……这些事，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不会对第二个人说！”

元君舒的脑袋登时一个变作两个大：这才更可怕好吧？

万一，这种欺君犯上的言辞，不知从什么渠道落到皇帝的耳中，再被查知自己今日来瞧了元君舒，届时自己这颗脑袋，可就在脖子上待不安稳了！

元令懿浑然不觉一般，絮絮又道：“二哥就这么完了，九哥还嫌不足，他和太后又盯上了三哥和四哥。三哥是个脑子笨的，他们就陷害三哥……呵！你知道怎么陷害的吗？”

见元君舒抿着唇、白着脸不接话，元令懿自顾自道：“你一定想不到！他们陷害三哥，说三哥和父皇的妃子有首尾！你知道那个妃子是谁吗？”

“那个妃子，她叫顾蘅！是顾书言的女儿！也就是九哥一直惦记的女人！”元令懿自问自答。

元君舒的脸色，此时已经极其难看了。

“你看，为了江山，九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舍出去了！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元令懿没指望元君舒敢接腔，继续自说自话，“三哥完了，就是四哥。四哥为人谨慎，九哥寻不到错处，便干脆发配了四哥去皇陵，给父皇守灵，从此以后，四哥便再也没机会涉足政事了。”

“发配了四哥，九哥还不放心，如今连四哥的儿子也不放过……呵呵！七哥才是个傻子！他以为对九哥唯唯诺诺就能保住自己吗”元令懿嗤笑一声，“看着吧！九哥迟早会把姓元的都杀得一干二净！”

她说罢，冷飕飕的眼神盯着元君舒，仿佛在盯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看。

元君舒听她这一番话，已经听得嘴唇发抖，抖得厉害。

再被她最后的那个眼神盯着，心里面极力压制的那团子火气，便再也压弹不下。

元君舒猛然窜起，右手“砰”地攥住了元令懿的领口，双眸喷火。

元令懿浑没料到，性子平和如元君舒，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登时被撼住了。

元君舒拎着元令懿的衣领，迫着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元令懿立刻捕捉到了元君舒眼底的怒意，浑噩的脑中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愣愣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殿下对喜欢之人的爱慕？！”元君舒寒森道。

元令懿听到“喜欢之人”，猛然一个激灵。

她的心事，她深埋在心底里的心事，突然就这样被昭昭然于世间了！

按捺下心中诡谲的情绪，元君舒咬牙道：“殿下喜欢谁，是殿下的自由！但喜欢而不得，便可以任意诋毁吗？”

元令懿陡然变色：“我——”

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在诋毁自己爱慕了那么久的亲哥哥。

元君舒却不想听她辩解什么，干脆截断她的话头儿，肃声道：“我不信，以殿下自幼所受的教养，会分辨不清那些所谓的过往，哪些为真，哪些为假！若殿下当真糊涂到这个分儿上，我觉得……我觉得这些年真是……白认得殿下了！”

元令懿听她言语间，竟是要与自己生分开，连过往的种种情分都付诸东流了，登时慌了手脚。

“君舒，你不……”元令懿再次试图开口。

元君舒却猛地摇了摇头，抢白了她：“真还是假，我不想也没有能力去分辨。那些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辨别得清楚的！”

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就是殿下方才所言，都太多的自相矛盾之处，想必那所谓的‘真相’，亦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元令懿方才叙说的关于皇帝如何夺嫡、如何残害同胞兄长的话，再一次浮现于元君舒的脑海之中。

元君舒更觉得心中骇然，她使劲儿地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些记忆，都通通从脑中甩出去。

她不全信那些，但她的理智也告诉她：就算真相与元令懿所说的有出入，元令懿是受了歹人挑拨，但元令懿所说的一些事，也未必不是实情。

挑拨者在实情的基础上添油加醋，绝非不可能。

元君舒不要记得这些。

因为，她很清楚，一旦记得这些，将来当她与皇帝打交道的时候，就难免会暴露出来别样的情绪。

元令懿到底是做惯了上位者的，一时失措，很快便平复下来。

她睨着元君舒掩不住慌张的脸，再次冷笑了起来：“你也不必教训我，还是顾你的前程要紧！”

见元君舒默然不语，元令懿呵呵笑道：“我却忘了，唐易你恐怕也快靠不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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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期少女的因爱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