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舒从元令懿被圈禁的院落里出来的时候, 其实前前后后也不过不到半个时辰, 她却仿若隔世一般。
身后的铸铁大门“吱呀呀”地被那名属吏关紧, 接着“咯吱”一声,大门落锁。
元君舒的一颗心, 也不由得随之“咯噔”一声。
那一瞬间, 她蓦地生出了一股子与元令懿隔得极远极远, 远到恐怕再难重逢的错觉来。
元君舒在心底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知道, 元令懿的情, 她是求不得了。
这个利益纷争的京城,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根本就不适合元令懿。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若是强行将元令懿推上那个位置, 将来是害人害己,更危险的,便是将大魏江山置于失控的境地。
元君舒难以预料,一旦元令懿重新得势,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恐怕, 这个结果,谁也预料不出来。
总之, 皇帝是不可能杀了元令懿的。
只要元令懿今日说的这些话,不被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元君舒心口上紧了紧,接着便感觉到飕飕的凉意。
这才初秋, 怎么就觉得冷了呢?
或许是她的心里, 觉得冷吧?
“披风呢?”元君舒侧头问身后的乔三。
乔三愣了愣, 才意识到元君舒在说什么。
他连忙把披风抖开,捧给了元君舒。
元君舒取过披风,披在肩上,又自己在脖子下面系了一个结。
做这些事的同时,她一边心里无语地想着:乔三再忠心耿耿,到底也是个粗豪的汉子,到底不及女子细心。
按理说,元君舒是宗室贵女出身,就算自幼再不招待见,也不至于身边连个侍奉的侍女都没有。
皆因她自幼摔打惯了,一心又只想着尽己所能护住父亲和妹妹,便不在这等事上用心。
长大之后,她又时常在外走动,带着侍女,就远不及带着乔三等众侍卫方便。
是以,即便在肃王府长房的院中,元君舒也只有一个自幼侍奉她、如今已经将近半百的嬷嬷照料,这名嬷嬷还是她母亲当年陪嫁来的。
过往的许多年间,元君舒觉得这位嬷嬷照料得也还不错,又是让她放心的人。
不过,现在的她,竟然对于年轻女子的悉心照料多了些期待……
元君舒默默地摇了摇脑袋,觉得眼下还是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吧!
宁王元承宣一直在房内没走。
元君舒早已料到,她离开之前,宁王是绝不会离开的。
因为,宁王是担心她起什么幺蛾子。
元君舒曾经是想起.点儿什么幺蛾子的,然而现在……唉!不提也罢!
她当然得去拜别宁王。
宁王早就做好了她绝不会老老实实遵着那个“只有一刻钟”的要求来的准备,此时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便搁下时间长短的事儿不提,只与元君舒说了些面子上的话。
元君舒心里其实存着挺大一个心结,想要询问。
是关于唐易的。
元令懿之前只说了个囫囵,元君舒又不想落了口实,便忍着好奇,没有追问下去。
现在在宁王这里,元君舒就更不能问了。
宁王是直肠子,却不是没脑子,他难道不会马上想到,元君舒为何单单问了唐易的事?
就算能在宁王这里问出唐易的事,难保不让宁王多心,那岂不是把元令懿和唐易都搭进去了?
利益场中,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般复杂。元君舒也觉得头痛。
关于唐易的事,此时已经传入了周乐诗的耳中。
启祥宫中,念夏将自己刚刚探得的消息据实禀告给了周乐诗。
周乐诗默然良久。
唐易不知因为什么,被皇帝斥责,撵回了府中,连眼下鸾廷司中的事宜,都交由郭仪负责。
周乐诗搜索着上一世的记忆。
虽然一些细节不尽相同,但大体的走向是没什么太大区别的。
所以,接下来,将是唐易被罢官和风贵妃薨逝了吗?
周乐诗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把唐易与风柔联系在一处,这让周乐诗略觉不适。
她佯装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心中的不适,努力回想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风贵妃薨逝之后,皇帝便陆续遣散了宫中的妃嫔,为那位让路了。而上一世,周乐诗就在被遣散之列。
虽然,对于遣散的妃嫔,皇帝给予的赏赐都极优渥,但至少周乐诗是没落到什么好结果的。
这是周乐诗上一世的经历。
而这一世,她是不会再如此被动了。
周乐诗亦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才有了她之前的所做所为。
而今,该是将往日所为与皇帝摊牌的时候了。
然而,皇帝这几日除了上朝,几乎就寻不到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