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元君舒游荡的神魂, 被突然出现的阿念拉拽回了现实之中。
阿念还好好的!
她的妹妹, 她唯一的亲人, 安然无恙!
霎时间,元君舒说不清心中是酸楚还是庆幸,她顾不得身上淋漓的雨水,还有透骨的寒风,紧紧地将阿念搂在了怀里。
或许,唯有如此,唯有怀中紧紧地抱着阿念暖热的小身子,元君舒才能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姐姐!”阿念被元君舒无意识地用力, 勒得浑身发痛,轻轻挣了挣。
却没有挣动。
阿念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伸展开两条纤细的手臂,环住了元君舒的腰肢。
“姐姐,你别怕!阿念保护你!”阿念真诚道。
她以为, 自己的姐姐, 是被刚才的阵势吓坏了。
元君舒听到了阿念的话, 尤其是环上来的那两条小胳膊, 初时一怔, 旋即明白了妹妹的心思。
阿念以为她害怕了, 阿念在安慰她。
阿念说, 会保护她。
元君舒的鼻腔泛酸, 蓦地仰起脸, 让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原路返回。
现在强敌虎视,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她怎么能让自己有半分的软弱?
她们已经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那么她更该竭尽所能保护阿念。
思及此,元君舒担心地垂脸看阿念。
见阿念正抬着脸,担忧地看着她。
元君舒心头的惊恐,稍觉松了些。
连菡就举着伞立在她们姐妹的旁边,看到这番情景,心内也觉得恻然。
她跟了元君舒一些时日,对元君舒有所了解,此刻便知道元君舒在担心什么,忙道:“姑娘放心吧!”
元君舒闻言,心神方松缓了许多——
阿念并不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的事。
如此便好。
对于阿念,元君舒决定能瞒一阵算一阵。
阿念还那么小,怎么能承受得来父母皆不在人世的残忍现实?
阿念虽然鬼精灵,但毕竟年纪还小,阅历有限,并没有听出连菡与元君舒话中隐藏的意思。
她仍仰着脸看着元君舒:“姐姐放心!阿念可厉害呢!不会成为姐姐的拖油瓶的!”
元君舒听得心中柔软。
阿念又体贴道:“姐姐的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再不换了干净衣衫,会受寒的!”
接着,笑眯眯又邀功道:“姐姐换了干净衣衫之后,我带姐姐去看坏人!”
元君舒何尝不感觉到淋湿的裙裳贴在肌肤上,更觉得寒意透骨?
等等!
坏人?
元君舒迅速捕捉到了阿念话语中的重点:“什么坏人?”
阿念抿嘴笑。
连菡在一旁低声道:“是赵四……他想逃走来着,被二小姐用计药倒了。”
元君舒倏的圆睁了眼睛。
她没有听错吧?
相较于惊诧赵四的所作所为,元君舒更惊诧于以赵四的身手武功,竟然会被阿念一个十几岁的小小少女给……药倒?
阿念此时不好意思地道:“哪里是我药倒的!是菡姐姐的药厉害!”
连菡听她这么说,也莞尔一笑:“我的药再厉害,没有二小姐聪明善察,也被他逃了。”
元君舒听得眉头微蹙,愧疚道:“是我疏忽了!”
其实,赵四的来历,她早就有所察觉,但自那次在丽音阁后门遇袭,赵四明显对杀手放了水露出了破绽之后,元君舒还是存着想要给他一个机会的心思。
而今想来,元君舒觉得后怕:如果赵四不是逃跑,而是借着一身武艺,伤了阿念……那她岂不是要愧疚一生?
元君舒匆匆回房换了干净衣衫。
在这之前,还不忘了叮嘱诚叔和乔三等人,一定护卫好院内的安全。
元璞和元琢虽然退去,但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起波澜。
元君舒知道,她必须于再次面对凶险之前,想到解决的办法。
风稍息,倾盆大雨变作了牛毛细雨。
久不露面的月亮,也努力在黑云的遮蔽之下,绽出哪怕一点点儿皎白的辉芒。
而整个肃王府的长房院内,每个人都严阵以待,不敢有稍有松懈。
元君舒迅速换了衣衫,脚不沾地地就唤了诚叔、薛大和曹虎来回话。
“属下一直护卫着大爷……是属下失职!”薛大虎目含泪,凄然向元君舒请罪。
元君舒已经从诚叔的口中得知,父亲此刻就停灵在庄上。
她心中如刀割剜肉一般:父亲惨遭毒手,她为人子女,眼下却只能任由他老人家凄凉地躺在十几里开外的庄上。
若父亲泉下有知,他那样胆小脆弱,该是何等的害怕难过?
元君舒用力地闭上眼睛,将那些再次涌上来的泪水,强压了下去。
薛大的忠心她了解,现在也不是追究是否失职的时候——
眼下的他们,能不能安然活到明日天亮,都尚是未知。
第一重要是阿念的安全,第二重要是为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