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舒撇开脸去,望着远处,森森道:“相比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我这么几句恶言,算得什么?”
她忽的呵呵冷笑:“还是……祖父指望着我看到这立嗣的文书之后,跪下来对你感恩戴德,或是以德报怨?”
“那祖父恐怕是想错了!”元君舒低喝道。
“杀父害母,辱及师尊的仇,我元君舒不会忘,也不会任由它们随时间淡化了!”元君舒道,“为人子女、为人学生,若是连父母师尊的仇隐忍不报,那还有什么资格立于天地间?”
老肃王此时已经无力反驳她,只喘着气。
现下,顺畅地喘气,于他而言,都是难事。
元君舒静静地看了老肃王一会儿,脸上渐渐失了血色。
“父亲一生,不被祖父待见。偏心如祖父,任由父亲四十余年含辱活着,只因父亲不为你所喜,便任由世子之位空悬几十年……甚至连父亲过世之后,才为了保住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传嗣于我……”元君舒苦涩道。
“就算这些,合该父亲这个做儿子的孝顺懦弱,合该他承受的……”元君舒深吸一口气,“但祖父当年辱我师父周先生,将那枚玉镯强行从她的尸身上剥下,甚至还送到周家,连我师父的身后之名都要毁了……这件事,我不会忘记。”
元君舒的一番话,听得在场的诚叔和韩闯,脸上的神色格外丰富起来。
“你……你知道什么!”老肃王仿佛一堆灰烬又被点燃,“她们……她们两个女人竟然……竟然……”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
元君舒凉飕飕地一笑,道:“两个女人吗?”
她的眼角眉梢忽的挂上了一抹挑衅,故意逼近了老肃王,凉凉道:“若是我告诉祖父,我也喜欢女人……两个女人,祖父作何感想?”
“你——”老肃王目眦尽裂,挣扎着双手,就要去抓元君舒。
被元君舒灵活地闪开。
她冷冷地看着别处,根本就不看老肃王的脸,更不去看将她刚才说的话听去了只言片语,正目瞪口呆的诚叔和韩闯。
“祖父偷偷摸摸地来这里,不止是送了这封立嗣书信给我,让我送入宫中吧?”元君舒道。
“你生怕你的那两个好儿子知道了将我立为嗣的事……哪怕你有足够的力量,让他们掀不起任何浪来。”
元君舒说着,自嘲一笑:“事到如今,祖父都舍不得自己的两个好儿子……还要把这个烂摊子推给我?还要我将来不与他们为难?”
“可惜,祖父想错了!”元君舒蓦然道,“我从来不喜欢……烂摊子!”
元君舒眸光一闪,向韩闯道:“送祖父回房!等着他的好儿子们来送他!”
送他什么?
当然是送他离世啊。
韩闯拧着眉头,看看志在必得的元君舒,再看看已经垂危,犹支着手,要与元君舒认真计较、做最后挣扎的老肃王,终是一咬牙,强背起了老肃王,道:“王爷,咱们回去吧!”
老肃王岂能心甘?
他唔唔地叫着,却气力有限,也叫不出个所以然来,身体已经被韩闯背了起来。
元君舒盯着老肃王挣扎着的虚弱背影,朗声道:“祖父放心,你的好孙儿们,我不会动!”
你的孙儿们,与我没有仇,我自然不会害他们,但是你的好儿子们,呵呵……
韩闯背着老肃王消失在夜.色中,室内重又恢复了宁静。
元君舒仍伫立在原地,听着外面雨过天晴之后响起了虫鸣声。
“姑娘?”诚叔站在元君舒的身后,担忧地探问。
只听元君舒轻声道:“诚叔,我忤逆了我的祖父……我又不孝了……”
诚叔听得心痛,作为了解元君舒,一直追随着元君舒的人,他知道,不能马上去庄上为刚刚离世的父亲奔丧,这是始终萦绕在元君舒心头的阴霾。
诚叔想劝,但是怎么劝?
此刻就是舌灿莲花,也换不回元理的命啊!
何况,现在情况紧急,哪里顾得上旁的啊?
诚叔一眼瞄到了桌上的信封,灵机一动,忙道:“情势紧急,姑娘还是尽快入宫见驾吧!”
元君舒也知道现在是怎样的随时可能急转直下的局面,她迅速收起那封信,向诚叔道:“诚叔,你带着乔三他们,马上去找韩闯,将祖父的所有印信令牌都取来!这件事只有你去办,我才放心!”
诚叔马上就明白了,这是防着元璞等人打着老肃王的旗号作妖。
他答应下来,但还有另一重担心:“韩闯会不会……为难我们?”
“不会!”元君舒果断摇头,“他是个聪明人,在府中多年,很该明白投奔哪一边才是明智的。”
诚叔连连点头,不禁佩服元君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清了韩闯的倾向。
“那我去了?”诚叔道,“姑娘入宫,也要多带些人,千万小心。”
“放心!”元君舒道。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唤住了诚叔:“你带着人悄悄地去找韩闯,不要声张开来。”
诚叔虽然不明白元君舒为何这般说,但既然元君舒这么吩咐,他便点点头,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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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仇不报非君子,小元不是白莲花。
爱恨分明,才是我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