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没料到，竟然还有人去祭拜他那“活该倒霉”的大哥，而且这个人，还是堂堂的国公。

安国公，顾家家主，先帝的顾昭妃的父亲……

呵！

元璞心中暗暗冷笑：几百年的顾家，又有什么了不得？他这个安国公又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卖女儿得来的！若不是当年顾书言腆着脸向先帝奉上自己的亲生女儿入宫为妃……

嘿！听说当年的顾昭妃和当今天子，还有一腿呢！

敢当着我的面，祭拜那个该死的元理，这个顾书言，还真是活腻了！

元璞在心里已经将顾书言划入了“将来找机会收拾”的那挂。

他自以为将来理所当然会承袭肃王爵位，更能在朝堂上站得一席之地，一个小小的国公，又算得什么呢？

顾书言祭罢元理，又立在那里，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缭绕而上的青烟，似在等着逝者安享的意思，并不急着离开。

他这番举动，初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毕竟今日来祭拜的人出出进进的太多了，而那边祭拜老肃王的更是一茬儿接着一茬儿。

可是，他在元理的灵位前这么一站，又不急着离去，就没法不吸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如此便有了大概两种分明的反应——

其一，大多数人，似乎通过顾书言所做的这件事，才意识老肃王的棺木旁还有一具元理的棺木，顿时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便由着肃王府的管事请走去后面喝茶叙话了。

其二，极少数人，在瞬间的尴尬之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了过来，也学着顾书言的样子，向元理的灵位也拜了几拜。

这其中，便包括章国公齐洪烈。

元君舒将那几位主动过来祭拜父亲的前辈大人都一一记在了心里，更不忘了扯着阿念，向他们叩拜还礼。

齐洪烈祭拜完，忍不住看了看元君舒姐妹两个，眼底闪过了明显的悲悯的表情。

他朝着元君舒郑重地点了点头。

与他全然不同的，顾书言则只深深地看了元君舒一眼，那个眼神，让元君舒一时间捉摸不透——

似乎隐含了许多的深意，又似乎什么特别的意味都没有。

齐洪烈的眼神，才是面对失去父亲庇佑的孤女的真实的眼神，那是一个同样有女儿的父亲的同理心。

元君舒看得分明。

可顾书言的眼神，可就不同寻常了。

元君舒自问，看不大懂。

她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心头涌动：她觉得，顾书言似乎洞察了一切！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顾书言是怎么洞察一切的？

这便是皇帝到来之前，元君舒的经历。

而从皇帝的御驾停在肃王府门前的时候起，元君舒便没有心思去细细琢磨这些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御驾亲至，自然所有人都呼啦啦地迎了出去，肃王府门前跪了一地。

皇帝神色淡淡地看着众人，让他们都平身了。

接着，他依旧表情淡淡的，自顾入府，来到了灵堂前。

元君舒跪在众人之中，远远看着皇帝的素服玉冠，那夜的密谈仿若隔世。

她看得出皇帝的心情不好，风贵妃去了，皇帝的心情决好不了。

此时，元君舒僵硬的脑子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夜，她入宫的时候，皇帝之所以在距离凤仪宫最近的交泰殿见她，是因为，凤仪宫出事了！

可是，如果风贵妃逝去了，唐易唐大人怎么办？！

元君舒有一瞬的蒙怔。

她已经多少日子，没见到唐易了？

等等！

风贵妃，难道真的薨逝了吗？

元君舒怔怔地看着皇帝的身影，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渐渐成形。

周乐诗说，唐易与风贵妃有了情。

若是真的，皇帝一旦知道了，又会如何反应？

所以……风贵妃真的是……因病薨逝的吗？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了脑际，元君舒的心脏骤然揪紧。

一声厉喝更炸响在了她的耳边：“元君舒！”

而元君舒迎上的，是皇帝怒气冲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