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那事儿?
周乐诗斜眸看向哥哥,眼中的目光是淡淡的, 仿若游离。
周乐山被她的眸子划过, 心里面莫名一悸。
他仅有的那么一丢丢感性, 让他突然意识到,妹妹不止不高兴,还很……难过。
是什么人,让妹妹难过了?
周乐山的脑袋里倏忽跳过这个念头。
紧接着, 周乐山就气恼起来:谁敢让他的妹妹难过?谁!他要找他说道说道!
想象这那个不知道是谁的, 周乐山就想撸胳膊挽袖子。
“哥哥?”周乐诗挑眉。
“啊?”周乐山回神。
“哥哥刚才说的,殿试上的什么事儿?”周乐诗问道。
“啊?”周乐山一愣。
什么事来着?想起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周乐山挠了挠脑袋。
和妹妹的难过比起来, 还有什么事算做大事?
周乐山瞥了瞥妹妹的脸色, 欲说还休。
他其实特别想问问周乐诗,是谁惹她伤心难过了,他这就找那人算账去!
可周乐山又不大敢问,毕竟妹妹是女儿家, 女儿家的心事,他一个大男人的, 还是不好问。
周乐山突然一拍脑袋, 心道自己该早娶了夫人的,兄妹之间不好说的话,姑嫂之间总好说吧?
“哥哥怎么了?”周乐诗诧异道, 被周乐山突然拍脑袋的动作怔住了。
“妹妹!”周乐山突然大声道, “你要是有什么心事, 一定要和我说!谁欺负了你, 也要告诉我!哥哥替你出气!”
他没头没脑地说出这番话来,倒把周乐诗听得呆了一呆。
“我很好,”周乐诗朝周乐山笑了笑,“哥哥放心。”
很好吗?
周乐山心里嘀咕着,连他都看出来妹妹心里不好受了,这真的是“很好”?
“闽州的新茶,哥哥尝尝。”周乐诗倾身,将周乐山面前的茶盏斟满。
泛着淡淡的甜香的茶汤味飘入周乐山的鼻端,绕是他不好此道,也嗅得出这是闽州红茶。
从闽州到京城,万里路遥,能得这么一泡,已是十分难得。
这么难得的好茶,妹妹都能拿来给自己这个牛饮的分享,周乐山颇为感动。
他心里感动着,亦暗下决心:从今以后,无论什么事,只要能让妹妹高兴,怎么着都成!
周乐山这里默默决心着,周乐诗先开口了:“哥哥所说的殿试上的事儿,可是陛下被溅了墨汁的事儿?”
“正是这个。”周乐山应道。
原本他是想拿这件事讨周乐诗一笑的,最后他没说成,倒让周乐诗说去了。
周乐山更觉得对妹妹心里有亏了。
周乐诗莞尔:“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论起来,还可算得上是陛下与将来的臣子的一段佳话呢!”
她说的这件事,指的是在殿试那日,皇帝不知怎的心血来潮,竟从上面的御座上走了下来,在众考生答卷的桌子间逡巡,经过关锦的桌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关锦竟是慌乱之下,将半砚墨汁都溅在了皇帝的衣袍上。
当时确实引起了轩然大波,周乐诗离得远,也察觉到了。
但她当时心里被低落的情绪占据,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多做关注。
似乎,皇帝当时并没有治关锦的罪,还好言好语地安抚关锦来着。
之后,连同关锦在内的所有考生,都被皇帝破天荒地安排了宫中的午膳。
宫中的膳食,周乐诗之前用得多了,并不觉得如何为异。
皇帝若想以此举收揽贤才之心,并向天下人昭示自己的爱才之意,周乐诗也是能够想象的。
偏偏,殿试结束的时候,周乐诗不经意间朝着皇帝之前经过的地方瞄了那么一眼。只这么一眼,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关锦的旁边,坐着的,是冉蘅!
说到底,皇帝哪里是什么逡巡考场,她是忍不住想见一见自己的心爱之人。
而那破天荒的午膳,她们这些殿试的女举子不过是沾了冉蘅的光罢了!
周乐诗都能想得到,冉蘅的午膳,必定与她们所有人的,都是不同的。
且不说会不会极尽精致,至少冉蘅的午膳,一定都是冉蘅喜欢的菜肴。
而关锦能得了皇帝的宽恕,与皇帝的包容并非无关,但又何尝不是因着皇帝当时的心情极好,根本不想去在意这些细微小事?
周乐诗想到这里,不禁默然苦笑:人说帝王心难测,其实又何尝不是那猜测帝王心的人,想得太过复杂了?
比如皇帝,周乐诗觉得,在军国大事之外,皇帝真不是一个心思如何复杂难测的人。
有的时候,周乐诗都觉得,皇帝很有些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