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皇帝这个曾经是她名义上的“夫君”的人，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在宫中的经历，已经足够周乐诗对皇帝的心性有所了解了。

她自不会将自己对于皇帝的了解告诉旁人，便是她对元君舒动心之后，也断不会将这些对于皇帝的判断告诉元君舒。

不告诉旁人，是因为这可能会给自己惹来祸事；不告诉元君舒，是周乐诗担心自己的话，会影响元君舒在与皇帝打交道的时候的判断。

元君舒是极聪明的，她的事，她必定会有她自己的判断，而不该被任何一个人的判断所搅乱思路。

元君舒很聪明这件事，周乐诗从不曾怀疑过。

她只是在想到皇帝为冉蘅做的这一切的时候，心里面有些小小的涩意罢了——

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被心爱之人这般全心全意地好。

想来，当冉蘅面对皇帝的这些好的时候，以冉蘅的端庄性子，也许会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甜蜜吧？

两情相悦，真的是极其美好的事。

周乐诗心里酸涩地想。

这些，都是周乐诗内心的想法。她当然不会把这些话，对周乐山说。

周乐诗只是觉得某个现象很有意思：“才几日，这桩事就已经传到外面了？”

从来人人都喜欢猎奇，都喜欢掌故，尤其是禁宫这种对普通人来说极其神秘的地方。越是“禁”，人们越会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以，与禁宫有关的掌故，总是容易成为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何况，当时殿试的时候，在场的有那么多举子，以及辅考的官员、侍卫，皇帝又没特意禁.言此事，这事儿被传出去，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可不是嘛！”周乐山咧嘴笑。

他说着又笑道：“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陛下是看中了那个关姓女举子的姿容，想要纳入后宫呢！”

周乐山话一出口，就想咬住自己的舌头，奈何话已经完完整整地溜达出去了。

周乐山登时愕得张大了嘴，失措地盯着妹妹，心里发虚——

他都说了些什么！

妹妹就是从宫里面出来了，曾经是陛下的妃嫔！现在，看到皇帝包容旁的女子，心里岂会好受？

而且，妹妹还要从自己亲哥哥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可以想见心里会如何难受了……

“妹妹，我……”周乐山嘴唇动了动，觉得自己真该死。

他突然就聪明起来，明白妹妹为什么从参加女科之后，尤其是殿试前后，心情格外地不好，还很难过的样子：还不是因为要见到，以及后来见到了曾经的夫君，皇帝陛下！

嗨呀真是的！

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周乐山在心里唉声叹气，恨不能把刚才兄妹二人讨论的话题，整个儿吞回自己的肚子里，嚼吧嚼吧嚼烂了，让它们从此人间蒸发，再也不会溜达出来让妹妹伤心难过。

周乐诗初时被周乐山莫名的反应激得一愣，旋即就明白了他为何这样。

周乐诗哭笑不得：“我与陛下之间，早已经是过往。陛下是陛下，我是我……”

她怕周乐山再钻牛角尖儿，又道：“若我心里还有芥蒂，就断不会去参加女科考试。哥哥想，万一中举，我将来成为了陛下的臣子，岂不尴尬？”

所以，哥哥你想太多了！

周乐山闻言，恍然大悟：“我说呢……”

“可若不是陛下，那是谁，让你伤心难过了？”周乐山终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周乐诗看着他圆着眼睛、拉着架势的样子，毫无怀疑如果自己说出一个名字来，他就会抄家伙去和人家干架。

“没有人让我伤心难过。”周乐诗叹道。

确实是没有人让她难过，元君舒从不曾让她难过，元君舒一直对她那么好。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无论怎样，都该她自己承受。

“真的？”周乐山还是表示难以相信。

“不然呢？”周乐诗反问。

“不然……”周乐山还真就捏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他的思维惯性地想到了“情”这件事上，心想要不是哪家的坏小子伤了妹妹的心，妹妹又漂亮又有才华，怎么会这样呢？

一定是哪家的坏小子！

周乐山暗自捶拳。

“是哪家的小子？妹妹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他要是敢不娶你，我就掀了他们家！”周乐山拍着胸脯，激昂道。

哪家的……小子？

周乐诗额角猛跳，心道哥哥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思路一下子跳跃到这么远的地方去的？

她心里突生冲动：若是告诉哥哥，那个所谓的“坏小子”就是他的主君襄阳郡王，哥哥会作何反应？

怕不会被吓傻了吧？

周乐诗觉得以她对自己哥哥的了解，马上冲到襄阳郡王府和元君舒理论的可能性，更大些。

所以，还是别冲动了。

她正这么想着，不料那个“谁家的坏小子”竟然派人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