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湖色的疑似璎珞穗子的物事, 就这么在齐玉的荷包里露了出来。
元君舒暗自惊疑, 却没动声色, 仍如常踩着木头台阶朝楼上走。
齐玉是个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身上的荷包被木刺划破, 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还嘻嘻哈哈地与元君舒聊着。
韦霖是个细心的, 登时眼尖地一眼瞄住——
“阿玉, 你的荷包!”韦霖手一指, 道。
齐玉被他说得一愣, 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荷包,自然看到了荷包上的一道口子, 接着就看到了那条露出来的湖色。
齐玉的脸色登时别开生面起来。
元君舒不动声色地看着齐玉脸上的神情。
齐玉的脸涨红了, 但不是那种被撞破隐事的难堪和试图遮掩,倒似有几分……难为情?还有几分无奈?
这反应可有趣了……
元君舒心里忖着这条湖色璎珞的来历。
那随着几人支应的店小二是个机灵的,见状便已经知道自家的老旧木楼梯又惹了祸。
他嘴角抽了抽,心里面暗怪东家吝啬不修缮楼梯,却每每让底下人跟着吃瓜落儿, 面上却也只能赔着笑脸,给齐玉打躬作揖地赔不是。
齐玉是个豪杰性子, 虽然脾气不很好,但她从来不屑于欺侮弱于自己的人。
一个荷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齐玉想得开, 便大度地摆了摆手, 放过了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如蒙大赦, 觉得这一伙客人瞧着极富贵模样,但性子还是很怜恤低弱的,遂伺候得更加殷勤了。
一场小风波看似就此揭过,一行人在楼上雅间坐定。
齐玉和韦霖笑嘻嘻地一面嘴里说着“君舒姐姐如今是何等身份,我们可不能给姐姐你省钱”,一面一点儿都不客气点了满满一桌子好菜。
元君舒含笑由着他们闹。
只是在两个人嚷嚷着要尝尝这太白楼的好酒的时候,元君舒忙摇了摇手道:“喝酒别带着我!”
齐玉嘿嘿笑道:“知道姐姐的体质饮不得酒,姐姐便只应个景儿,以茶代酒,我和阿霖喝上几杯,如何?”
韦霖素日被家里管得严,但少年人性子跳脱,这种场合怎么能舍得就此放过?忙大声道好。
元君舒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两张略显稚嫩,却满面期待的脸,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说着不可贪杯。
齐玉也算克制,只令店小二上了一壶太白楼自酿的老酒。
菜未上齐,齐玉便自顾为元君舒满斟了茶,又把韦霖和自己面前的酒盏都倒满了。
那老酒醇厚至极,泛着淡淡的金黄色,甫一被倾入酒盏,酒意就扑面而来。
元君舒只是闻着那酒香,便觉微醺。
齐玉举起酒盏,朝元君舒和韦霖一扬,欢声道:“满饮此杯,君舒姐姐以后就继续罩着我们了!”
这算什么祝酒辞?
元君舒扶额。
韦霖则干脆不客气地嗤之以鼻:“阿玉,你这算什么祝酒辞啊!”
说罢,他双手捧着酒盏,朝元君舒高扬道:“祝君舒姐姐百尺竿头步步高升,苟富贵勿相忘!”
元君舒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心道亲王再步步高升成什么了?而且你们一个是安国公府的嫡曾孙,将来擎等着承继爵位的,一个是章国公府的世子,你们跟我说什么“苟富贵”,闹着玩儿呢?
不过,韦霖与齐玉都是她视作至交的朋友,他们的心意,元君舒很懂得,便含笑朝她们也样了扬手。
满饮之后,齐玉肚子里的话仍是憋不住,酒一咽下肚便嗤韦霖道:“就你的祝酒辞好?啊?君舒姐姐都已经是亲王之尊了,再步步高升,你还想让君舒姐姐当皇帝啊!”
她借着酒劲儿说者无心,元君舒和韦霖两个这听者可不似她这般心大。
元君舒眉峰一跳,便亲自提了酒壶,为齐玉和韦霖两个斟酒。
她这么一屈身而就,齐玉登时便忘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只顾着谢元君舒斟酒。
韦霖亦谢过元君舒,心里面则暗暗松了一口气。
君舒姐姐果然机警,就这么轻轻揭过了阿玉不着调的话头儿。韦霖心道。
他觉得自己还得多向元君舒学习为人处世的门道儿,可齐玉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地口无遮掩,也让韦霖着实有些看不下去。
大家都是好朋友嘛,自然不能眼看着好朋友犯错而视若无睹啊!
韦霖心里面嘿嘿嘿,眼珠儿一转,便想到了齐玉之前上楼的时候的那段小插曲,看着齐玉的眼神便很带了些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