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诗带着念夏步下城楼, 又谢过了守卫的校尉。
那校尉忙称不敢, 拱手送周乐诗二人远去了。
他也只是个小小的校尉, 能得周乐诗这种如今在京中刚刚大出风头,又炙手可热的人物一用, 结个善缘, 他是极乐于见到的。
登上周家的马车, 周乐诗低声吩咐了车夫一句。
那车夫便恭声应着, 辘辘地赶着马车而行了。
念夏并没听得真切, 只隐约听到了一个“关”字, 不禁挑眉——
姑娘这要是要去某个姓关的人家吗?
过去,倒是没听说姑娘与这个姓氏的人家有往来啊!
不过, 不管怎么说, 她如今已经不是周乐诗的侍女,周乐诗犹能对她表示这样的信任,念夏还是极高兴的。
大军出征之后,每日都有军报递到御前。
而皇帝元幼祺每每都是在军报递上来的第一时间看到。
这倒不是因着传送军报的效率多么地高,而是因着元幼祺格外的关注。
此次征羌, 军报递送仍循旧例的五百里加急,有司都是惯了的。元幼祺却相准了每日军报递上来的时辰, 在那个时候必定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等着内侍将呈送军报的密封匣子奉上来。
御前的人都只当皇帝这是关注前方战事以至于此。
唯有冉蘅知道,元幼祺这是在担心元君舒的安危。
又是一日, 元幼祺朝罢, 正坐在勤政殿内翻折子。
冉蘅依旧在旁侍奉笔墨。
唐喜亲捧了军报匣子来, 呈上。
“放这儿吧。”元幼祺点了点书案一旁。
唐喜忙应声放了,便退下了。
元幼祺忙丢开手中的折子,将那只密封匣子启封,从里面取出军报,和元君舒的奏折来。
大略看过,元幼祺的脸上带出笑意来:“不错。”
冉蘅为她磨墨的手一停,接口道:“是捷报?”
元幼祺朝她笑笑,扬了扬手里面的折子:“算不得大捷,却也不远了。”
冉蘅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亦笑道:“那可要恭贺陛下了!”
元幼祺闻言,心里一甜。
接着劈手夺了冉蘅手里的墨条:“这种事哪里是你做的!”
冉蘅手上一空,却也不以为意,只微微一笑道:“那什么事是我做得的?”
“当然就是在这里陪着朕啊!”元幼祺理所当然道。
“空着手,只这么瞧着陛下吗?”冉蘅笑,“我总要做点儿什么吧?总不能一直这么扎着手,怪傻的。”
“你才不傻!”元幼祺认真道。
“你只要陪着朕,看着朕,便比什么都好!”她越发地端肃起来。
冉蘅心尖儿上一阵柔软,眉眼间的柔情皆氤氲开来。
她定定地凝着元幼祺,软声道:“待得恒王凯旋,我便嫁于陛下为妻,可好?”
元幼祺登时张大了双眼,忙不迭点头道:“好啊!好啊!朕这就让他们置办起来!君舒凯旋,我们就大婚!”
冉蘅见她高兴地又露出几分孩子气来,心里面既觉得温暖,还有些女儿家的羞赧。
“陛下莫急,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地办。”冉蘅微红着脸庞道。
元幼祺又嗯嗯地点头:“不急不急,好饭不怕晚!”
冉蘅:“……”
得了爱人的许诺之后,元幼祺处理起枯燥政事来,都觉得格外有精神头儿。
刷刷几笔写就了节略,元幼祺便将之前的军报,连同元君舒的奏折一起放回匣内,唤了唐喜进来。
将节略交给唐喜,元君舒命他将其转给户部和兵部的几位大人。
唐喜领旨而去。
元幼祺回头去瞧冉蘅,便捕捉到了冉蘅面上的会心一笑。
元幼祺于是也不由得笑了笑。
“陛下是慈母心肠。”冉蘅赞道。
元幼祺脸上一热,讪笑道:“其实也不只是为了让仲文转给周乐诗看。户部的粮草、军饷,兵部的军械、马匹等用物,都需及时跟上,不能使前线亏空,军心浮动。”
冉蘅颔首,深以为然。
她深深地了解元幼祺的心思——
虽然此次派元君舒带兵,意在磨练,更有些小小的惩戒在里面,但元君舒是元幼祺认可的继承人,元幼祺又怎么放心她初次将兵,深入敌地?
于是便有了深谙军事,又曾经作为监军征伐过羌人的齐鸿烈跟随,又有五万雄狮为恃,元君舒此行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元幼祺这是替元君舒累积军功,以图将来服众。
另一方面,元君舒最最在意的是谁,冉蘅知道,元幼祺自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