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 冉蘅依旧早早就起榻。
收拾停当之后, 她便仍如往常一般去了玉堂殿。
因是休沐日, 皇帝连早朝都不曾上,上下群臣难得地休息一日, 便都各自忙各自的营生去了。
此刻, 玉堂殿内外都空旷旷的, 除了洒扫的仆侍, 以及值班的司吏之外, 并不见多余的人。
在玉堂殿修书不是一日两日了, 冉蘅也是见惯了这般的。
她于是如每日那般安心理了几卷书,看了看时辰, 便收拾停当, 去了勤政殿。
元幼祺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在勤政殿中理事批折子了。
似乎早成了习惯,一日不见这人,冉蘅心里面就觉得亏空了一大块,总要亲眼见到那人, 那亏空之处,才能填补得上。
冉蘅朝勤政殿的方向走着, 嘴边犹勾着笑意。
勤政殿外,却不平静。
远远地,冉蘅便望见殿前的空地正中间, 似乎有人。
且那人似乎还是跪在那里的……
冉蘅微微蹙眉。
大清早的, 这是何人在这里对着御前请罪呢?
近日朝堂上并没有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待走得近了, 冉蘅眼尖,蓦地发现,那个对着勤政殿跪在那里的高挑身影,竟然是个女子。
齐玉!
冉蘅心里一突,蓦地想到了一件事。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了近了,冉蘅看得更清楚,跪在那里的那个女子,确是齐玉无疑。
齐家是武将世家,无论男女,大多身形高挑。
齐玉年岁虽然不大,身量也比同龄的女子要高挑得多。兼之自幼习武,自有一股子卓拔的气度。
可是此刻,就是这个将来会承袭了章国公爵位的齐家小女儿,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颓然灰败的。
她盯着面前的空地,失了神魂一般,对周遭的情状毫无反应。
冉蘅心中一痛——
她虽然早已经不是齐映月的身份,可是属于齐映月的记忆却在她的脑中存留,齐家在她的心中,究竟是不寻常的。
唐喜今日当值,此时就站在勤政殿门口立规矩,防备着皇帝随时有吩咐传唤。
他一眼便瞄到了由远及近走来的冉蘅,仿佛见着个救星下凡了似的,立时浑身都恨不能乐开了花儿。
冉蘅现在在皇帝那里是怎样的存在,旁人不清楚,唐喜还不清楚吗?
想到皇帝之前的雷霆震怒,唐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深觉现在能救人性命的,也唯有冉蘅了。
“冉大人!”不等冉蘅走到殿门口,唐喜便抢身过来见礼。
冉蘅觑他一眼,心中就有了成算:看来里面气得不轻。
她朝唐喜点了点头,目光又滑向了已经落在侧后方的、跪在那里的齐玉。
唐喜会意,忙赔了笑,压低声音道:“被陛下罚在那里跪着反省的!”
说罢,唐喜侧过身扬手将冉蘅往里面请:“冉大人快请。”
能让元幼祺生气若斯的,八成就是那件事了。
冉蘅不禁暗自摇头。
方又想起一事,亦低声问唐喜道:“药可都按时服了?”
唐喜脸上有一瞬的尴尬,轻咳一声道:“昨夜的按时服了,今儿早的还……”
欲言又止,冉蘅便明白了。
“取来。”她向唐喜道。
唐喜被她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这般吩咐,不仅不恼,还像是突然间寻到了主心骨儿一般,一叠声地答应着,亲自去取那温好的药。
冉蘅径自入殿,便看到书案之后,元幼祺正面无表情地捏着一册奏折看。
她先打量了一番元幼祺的脸色,方敛衽行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元幼祺忽听得这么一声,似是从思绪中被突然惊醒一般,怔了一下之后,看清来者是冉蘅,便皱起了眉头。
“都说过多少次了!还行这些虚礼数做什么!”元幼祺说着,从椅上起身,拉着冉蘅的手,又按着冉蘅在旁边的椅上坐下了。
元幼祺不耐烦的小小抱怨,冉蘅含笑听了,并不辩驳。
却在元幼祺按着她坐下,将要折身回到书案后的时候,扯住了元幼祺的衣袖。
元幼祺:“?”
冉蘅并不急着释疑,而是伸手轻拉开元幼祺的袍袖,右手手指搭在了她的腕脉上。
元幼祺:“……”
过了半晌,冉蘅才缓缓松开了元幼祺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元幼祺被她看得有些窘,不自在地挪走了目光,轻咳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医院小题大做,又不是第一次高热——”
“陛下还说!”冉蘅蓦地拔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