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象一下那个效果,就足够周乐诗羞赧透了。
不对啊!
我为什么要穿她的衣衫啊!
我又不是没带衣衫行李!
周乐诗在心里面大呼。
不过,她可没有表现出来——
连菡很有些愣头愣脑的,若是她现在说出来不穿什么的,难保连菡转头就向元君舒报告什么,那不是平添麻烦?
周乐诗如此想着,心里面已经暗自决定,今晚就先将就一夜。
待得连菡走了,她就把随身带来的换洗衣衫都烘烤上。烤上一夜,明日总该能穿了吧?
说是“将就”,周乐诗很清楚,这样的待遇,可实在算不得“将就”。
她的目光划过香胰、口脂、面脂、小梳子等物,一颗心则渐渐柔软了下来,仿佛被泡在了温水里一般。
边地苦寒,又是在军中,想要痛痛快快洗一个热水澡,谈何容易?
一路行来,周乐诗也听了许多军中故事,比如战争期间,连着几个月不洗澡都是常有的事。战机往往转瞬即逝,耽误一时半刻,都可能要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哪有那个闲工夫琢磨清洁的事儿?
就算得了机会,能泡一个热水澡,那也是高级军官们才有的特权。普通士兵,包括低级军官,也只有在就近的河水中冲刷冲刷身子的份儿。
上游饮马,下游洗澡,到了秋冬时节,河水冰冷得能冻死个人……即便是如此条件,对于几个月才能得了一次洗澡机会的普通士兵来说,也算天大的好事了。
曾经,那些军中故事和战争中是种种掌故,于周乐诗而言,是遥远得根本没有机会触摸的东西。
听了这些事之后,周乐诗才真切地明白:战争,于普通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大魏兵强马壮,军饷待遇也都不错,普通士兵尚且如此。
再想想那些边地的寻常居民,面对战争的时候,又会如何?
战争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家破……纵然大魏最终赢得了战争,可能对于边民的小家来说,要付出的就是失去一切、包括性命的代价了。
有了这些真切的体会之后,周乐诗再看到那些顾不上修整边幅的军兵的时候,便觉得他们比京中那些只会侃侃而谈的大人们可亲可敬得多。
而眼前的这半木桶的水,想必是从几里之外的鸣马涧取来的吧?
从鸣马涧到中军营盘,中间经过了多少马车的颠簸?
从营盘到自己的帐中,又经过了多少人的劳累?
这一切,只为了让自己舒舒服服地泡一个热水澡,解一解疲乏。
周乐诗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体味到了,何为“暴殄天物”。
运水尚如此费时费力,更不要说那些瞧着就极用心的香胰等物。
这样的东西,在京中,便是寻常富户都不当正经物件用的。
京中尚奢华,富贵人家用的都是精工细制的澡豆,而不是这种“粗糙”的香胰。
而在边地,这些物事,不知元君舒费了多的大力气,才淘弄来的。
须知,如今战事吃紧,边民贸易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周乐诗心内波澜起伏,长久无法平静。
连菡却无意去探究她的想法,而是径自取了炭火上的水壶,嘿了一句“刚刚好”,便将里面的开水都注入了木桶里。
氤氲的水雾,随着开水的注入,而蒸腾而起。
仿佛一个美丽的幻梦,铺展在周乐诗的眼前。
周乐诗的一颗心,酸热而柔软得不成样子。
她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里,是喟叹更多一些,还是感动更多一些,或许心疼更多一些,也未可知。
“水温刚刚好。周大人快请吧!”连菡笑道,“我去屏风外面,给周大人把风。”
周乐诗闻言一怔。
便见到连菡笑意更深了些,眼中透出些促狭之意:“放心,没人敢进来搅了周大人的好心情!”
说着,还冲周乐诗挤了挤眼睛。
周乐诗无语。
她其实是极想告诉连菡不必麻烦,她相信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闯进帐中的。
可是连菡已经甩开步子,绕过屏风去了。
周乐诗哑然在原地。
她总觉得,连菡此行,并不仅仅是为了送沐浴的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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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A和C能一样吗?让我怎么穿?
小元:谁说我是A?不信你摸摸!至少A+!
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