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不得的痛处,便是明证。
从京城出发之前,周乐诗曾得了冉蘅的好心指点,说是长途骑马可能要面临什么。
冉蘅还请人做了一副护腿送她,多少让她少受了些折磨。
即便这样,周乐诗也很遭了一回罪。直到现在,那伤处还未愈合,两腿内侧两大片,刚有些结痂的迹象。
此刻听了连菡的话,还是专属的元君舒的吩咐,联想到那个结痂的无法言说的所在,周乐诗的脸红了。
大概是水温太热了吧?
周乐诗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是害羞了。
屏风之外,连菡还在絮絮地说着:“我初次骑马的时候,也是那样……周大人也不必难为情。毕竟,都是血肉之躯。”
周乐诗听她的劝慰之言,一张红脸上更窘迫了。
连菡又道:“我这儿给周大人送来了几贴膏药,专门贴在那处的。等沐浴罢,擦干净了水,就贴在那里,一日换两贴,三日之后,管保周大人肌肤细腻如初。”
屏风内,周乐诗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多谢连娘子的膏药。我一会儿便用。”周乐诗道。
连菡一被美人夸,就禁不住飘起来,哈哈笑道:“周大人可不能光谢我!这药方子虽是军中的老方,我又改良了,加了些润肤的材料,更适合咱们女子使用,可这给周大人及时送来的主意,却是咱们大帅的!”
“那就多谢大帅了。”周乐诗顿了顿,方平静道。
这么平静的吗?
都不觉得感动的吗?
连菡心里面,忽的生出了些替元君舒的不甘心来。
又招摇地道:“咱们大帅还让我给周大人带来了一副好东西……”
她说着,从包袱里抖落出一副细白麻布做的物事。
“等周大人腿上的伤好了,以后把这东西绑在那里,骑马奔波多久,都不怕了。”连菡笑道。
虽然隔着屏风,周乐诗已经能够想象出来,连菡手里张扬着那东西的样子了。
那东西,左不过,和冉蘅送给自己的差不多。
想是出自军中设计,更结实,也更适合在军中使用。
元君舒替她想得太周到,周到到让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正确的反应。
周乐诗很清楚,自己是感动的。但她又不敢放任这种感动。
连菡替元君舒脸上贴金的浮夸言辞,换来的,只有周乐诗淡淡的一句:“嗯,多谢连娘子。多谢大帅。”
她很快便洗完了,依旧穿了自己的旧衣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连菡没感知到她更多的情绪,便有些蔫头耷脑的。
待得看到她从屏风后走出,依旧穿着之前的衣衫,元君舒的内外衣衫似乎没有一件套在身上的,连菡则更觉得无力了。
这位,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周乐诗好像根本就没看到连菡耷拉下去的嘴角,和眼中的无奈神色。
“连娘子想来没有旁的事要忙吧?”周乐诗问道。
连菡挑眉,初时不解其意,想了想道:“周大人放心,一会儿我就叫她们来,依旧抬了这残水出去处置了。”
周乐诗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了。”
而她想要说的,显然不是这件事。
连菡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一旁的烧得红彤彤的炭火旁,灌了一壶水,便放在了炭火上烧着。
连菡不明白她还要做什么,明明已经沐浴罢了。
难道渴了?
说起来,连菡是真佩服元君舒对周乐诗的悉心劲儿。
军务忙成那样,又是刚刚经历过军心浮动的,元君舒不仅甘冒被羌人伏击的风险去亲自迎接周乐诗一行,连帐中的茶壶、茶盏、茶叶都准备齐全了。
虽说不是什么高雅货色,可在这苦寒边地,能喝上一杯清茶,已经很算是绝好的享受了。
此刻,壶水将开。
周乐诗已经在另一张小杌子上坐下,将茶壶、茶盏冲洗过,便将茶叶铺在了壶底。
茶尚未泡,沁人的芬芳已经飘到了连菡的鼻端。
连菡平素在恒王府中饮的茶,比这个不知好了几倍,然而就在边地,只有粗茶粗饭果腹解渴,连菡竟被这茶香勾起了馋虫,原本想告辞离去的双脚,此时被钉在原地,舍不得走了。
她没有察觉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周乐诗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再次对上连菡的时候,周乐诗已经神色如常。
“连娘子若无旁的人,不妨在这里喝一盏茶。也算我的敬谢之意,如何?”周乐诗说着,将滚开的水注入到了铺着茶叶的茶壶之中。
馨香的气息,长腿一般,一股脑地冲到了连菡的鼻孔里,让她连半个拒绝的字眼儿都舍不得说出来。
“那便叨扰了!”连菡像模像样地朝周乐诗拱了拱手,喜笑颜开道。
“连娘子客气。”周乐诗莞尔一笑,做足了引连菡上道儿的功夫。
接下来,关于发生在元君舒身上的所有事,她都要从连菡的嘴里打探出来,不怕连菡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