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连续两日, 周乐诗都没有再见到元君舒的面。
元君舒是一军的主帅, 可以想见的繁忙, 周乐诗明白。
这两日里,周乐诗除了照着连菡所说方法敷药膏, 便时常在军营中溜达。
那日的接风宴之后, 军中的将官几乎都认得她了, 时常能见到路过的某位将官向她拱手抱拳打招呼的。
周乐诗便每每都含笑还礼。
按理说,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 不能由着她的性子,随意乱逛。
但不知是因着她钦差大臣送粮官的身份,还是元君舒之前已经有了吩咐, 周乐诗在军营中溜达的时候, 并没有任何人给她脸色看,甚至阻止她,从军官到士兵,待她都很和气, 甚至有些……恭维?
这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
若只是因为元君舒的吩咐,那么众兵将遵军令是必然的, 可军中人难保没有倔脾气的刺头儿。
作为运粮官,周乐诗很清楚自己和冯丘带来的那十几车军粮,救了这五万大军的性命。所以他们对她感恩戴德, 也在想象之中。
回想之前从连菡的口中听到的, 元君舒初初带兵的时候, 着实收拾了几名军官, 才在军中立了威,便是之前粮草短缺的时候,军中纵有纷纷议论,也没到了可能生出哗变的地步。周乐诗便极度怀疑,这些兵将,已经被元君舒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所以,他们对自己恭维,也是大有可能的。
前日夜里,周乐诗借着邀连菡饮茶的机会,着实从连菡的嘴里套出了许多关于元君舒的内容。
估计连菡这两日都神出鬼没地不敢在自己面前出现,就是被自己那夜套话套得怕了。
她都不敢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估计更不敢出现在元君舒的眼前了。
连菡这会儿,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又后悔又瑟瑟发抖呢。
周乐诗的嘴角弯了弯,却如何都笑不出来。
因为那些关于元君舒的事,太……让人气恼了!
何止气恼,还……心疼。
周乐诗垂下眼睛,在眼底投下两片阴霾。
忽的,远处传来了阵阵急促马蹄声响,且不是一匹马的声音。
周乐诗恍然抬眸,寻找声音的来源。
便听到身边有军兵笑道:“周将军回来了!”
然后便有人群涌向了远处。
周将军?
哥哥!
周乐诗神情一震。
她已经有多久没看到哥哥了?
周乐诗挂念元君舒不假,但周乐山是她的同母兄长,血脉相连,她怎么可能不牵挂呢?
周乐诗于是不自控地,也随着人潮走了过去。
周乐山带着十几个军士,明盔亮甲,风尘仆仆也遮不住满面的意气风发。
他们一行在辕门附近便勒缰下马,和迎出来的众人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
“周将军此行可顺利啊?”周乐诗听到人丛中有人大声地问。
周乐山显然心情极好,摆着手扬着下颌道:“有咱们大帅运筹帷幄,自然是顺利得很!”
众人听了,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周乐诗也不禁莞尔:看来,哥哥在军中,堪称如鱼得水。
周乐山胡乱应着同袍的问题,早有军士接过他的马缰绳,将坐骑牵走了。
他刚扯过一名相熟的军官,便一眼瞄到了人丛之中的周乐诗,立时一对眼睛精光锃亮,瞪得溜圆。
虽然之前就听说妹妹作为钦差要到军中来送粮,但真正见着了,周乐山心里甭提多乐呵了。
想着身上犹担着重要军务,周乐山朝周乐诗挤挤眼睛,边手中拉扯着那名军官,问道:“大帅现在何处?”
得了那名军官的告知之后,周乐山便甩开大步朝着元君舒的大帐走去。
心里面则想着:赶快见到大帅禀报了,好去和妹妹叙话!
周乐诗随着众人散去,径自回了自己的帐子。
周乐山方才那一挤咕眼,周乐诗便明白哥哥是让自己回去等着的意思。
他是奉元君舒的命令外出的吧?
带回来的讯息,也必定是先要向元君舒禀报的。
想必是很重要的讯息。
会是什么呢?
周乐诗自问猜测不出,便在炭火上烧起了一壶开水。
哥哥远路奔波,此刻若是能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茶,应该很能让他高兴吧?
想到兄妹俩即将见面叙话,周乐诗泡茶的时候,至始至终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她掂对着时间,将茶冲好,第一泡茶还没下来颜色的时候,帐外就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请问,周大人在吗?”
周乐诗够茶盏的右手滞在半空中。
不是哥哥,竟是冯丘的声音?
冯丘来寻她?
这可真是古怪了。
论理,他们二人作为正副押粮官,早已将粮草和账册转交给了元君舒的手下,此行任务已经完成,只待斟酌日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