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诗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无疑,当她抢过元君舒的酒杯,替元君舒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她是没有顾及到自己的生死的——
周乐诗很清楚自己当时在想着什么。
她当时刻意穿了极艳丽的衣衫,又刻意地表现出来傲慢自得的态度,为的就是引起甲纳的注意。
如此,一则让甲纳产生魏军中重要人物不和的错觉,从而让甲纳对魏军放松警惕,方便元君舒行事。二则是为了替元君舒挡下一些灾祸。
比如,那杯酒。
当发现那个执酒壶负责斟酒的侍者,其实是遵着甲纳的吩咐在那只特制的酒壶上暗动手脚的时候,周乐诗是认定那里面装着的,是毒.酒的。
元君舒当时在下一盘棋,周乐诗料想到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元君舒的棋招具体为何。
但有一点,周乐诗不能不知道:凡事皆有“时机”之说,军中更是如此。时机一旦错了,或早或迟,轻则事败,重则丧命。
而身为魏军主帅,元君舒的一举一动,皆干系着几万人的性命。
是以,这个时机,分毫错不得。
周乐诗当时想着,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替元君舒拖延住时间的。
那杯酒中的手脚,元君舒尚不知情,随她而来的诸将官侍卫更是无所察觉。
那么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周乐诗当时想——
总之,她是决不允许元君舒喝下那杯毒.酒的。
彼时,周乐诗一面与甲纳拖延应付着,一面心里面暗暗自嘲。
当初她曾经协助皇帝,以身为饵,饮下毒.药,坑死了谭氏。如今,她又要喝毒.酒了。
果然,她这辈子,就是吞.毒的命。
虽然同为吞.毒,周乐诗的心里是很有几分庆幸的。
她庆幸的是,是她,而不是元君舒喝下这杯毒.酒。
这毒.酒,怕是真正的见血封喉、七步断肠吧?
周乐诗的唇触到酒液的时候,脑子里还在不着边际地想着这个。
好歹,她保住了元君舒的命。
纵是为此,自己搭上这一条命,也算值得了。
这辈子,重活这一次,值了。
可是,周乐诗没有想到,那酒一入腹,全然不是她料想的那样。
就算她不曾经历过情.事,然而那种下腹烧痒、浑身灼热地让人忍不住想要脱尽衣衫的感觉,也让周乐诗迅速明白了,这杯酒究竟是个什么腌臜东西。
周乐诗甚至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甲纳狰狞得意的笑。
却原来,是这样。
甲纳不是要众目睽睽之下毒死元君舒,而是要让元君舒出尽了丑!
这是何等恶毒的心机!
周乐诗深恨之余,更觉庆幸:幸好,是她喝了这杯酒。
床.榻之上,盯着牛皮帐顶想心事的周乐诗,突然怔住。
当她回忆起刚刚饮下那杯酒的时候的感觉的时候,蓦地联想到了此前情不自禁地靠近元君舒的时候的那种,难以言说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周乐诗咬住了嘴唇……
恍惚之中,有些碎片般的像是记忆的东西,在她的脑海中激来荡去。
后果,敏感,对喜欢的人……
那些记忆太碎,拼不成一个完成的存在。
然而,周乐诗能够确定的是,那些话、那些词,一定是从某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连菡!
周乐诗的眼前霍的浮现出元君舒屡次向她强调的……连菡马上就来了。
所以,是连菡医好了她。
而那些很容易让人有脸红的联想的词汇,最有可能出自连菡的口中。
某种推断,在周乐诗的脑中成型,更让周乐诗惊诧。
一时之间,她的脑子里的清醒,被许许多多的念头冲击着,使得她没法再继续理智地思索下去了。
身旁人突地动了动。
周乐诗一惊,慌忙闭上眼睛,装睡。
周乐诗感觉到元君舒这次好像是醒过来了。
不仅是出于感觉,更因为,她觉得元君舒攥着自己的手,突然紧了紧。
然后,周乐诗觉得元君舒好像朝着平躺着的自己倾身过来……
周乐诗的呼吸都要屏住了。
良久,元君舒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周乐诗肖想着她攥着自己的手,深深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样子。
这让周乐诗更加地紧张起来。
元君舒终于看得够了,身体动了动。
周乐诗刚刚松了一口气,便觉得元君舒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
元君舒倾身下来,唇贴上了周乐诗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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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文接近尾声了。
完结之后,我要先更完了屡次被编辑站短追更的《凤修》,毕竟那文已经写了五年了。
《凤修》结文之后,会开始写《武陵春》。